“你回去吧。”
随着这一声冰冷的话语,一个粗布缝的口袋被扔到了水柳木的柜台上。
陈稻咬着牙,轻声哀求道:“大夫,我娘真的不行了,求您行行好行吗?”
“如果钱不够的话,就先欠着。”
这样说着,他从皱巴巴的衣袋里中摸出一根巴掌长的土黄色山参,踮起脚递到柜台上,颤声道:“再加上这个。”
柜台后的掌柜伸手拿过山参打量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枫叶谷的参?”
陈稻连连点头,他一身粗布,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这样的孩子放富裕人家正是读书识字的上学年纪,但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全身精瘦,只有一双深褐色的眸子分外有神。
“我可以给你五千。”稍有些富态的掌柜伸出一个手掌,向陈稻摇了摇。
陈稻连连摆手:“大夫,我不要钱,我真的不要钱,我只求您给我点药,能治我娘病的药。”
掌柜看着陈稻,目光有点深邃:“生死有命,医者尽人事而已,你娘的病,我们治不了,就算能治,也不是你能付的起诊费。”
这样说着,掌柜从柜台下摸索片刻,点出几张墨绿色的钞票递了过去:“这里是六千,回去给你娘买点好吃的,节省点花,应付完丧葬应该还有结余。”
陈稻闻言喉头滚动,扑通一声跪在了柜台前:“大夫,您是救人的啊大夫。”
“我不是大夫,我只是个掌柜,看病只是兼职,我更多是个卖药的。”掌柜平静说道:“你要是真想救你娘,我给你出个主意,我家店门外有个摊子,那个摊主有些门道,好几个我没法治的病人他都治好了。”
陈稻脸上慢慢涌起希望,他爬起来谢了谢掌柜,一把抓住钱袋和那叠薄薄的钞票,蹬蹬蹬飞快跑了出去。
而掌柜望着陈稻风也似的背影,正想开口的话被咽到了肚子里。
店里的伙计出来拿药,看到掌柜的表情,调侃道:“王掌柜,我真没见过您这样的往外推病人的。”
王掌柜笑了笑:“我们卖药的,赚活人钱,不赚死人钱,赚多了损阴德。”
伙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您说的有道理,不过门口那小子,好像还真有点本事。”
“有本事,但是脾气怪啊。”王掌柜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我本来还想提醒两句呢,可人都跑了。”
这样说着,掌柜将那根山参递给了活计:“拿去炮制一下,枫叶谷的货。”
……
……
陈稻走出药铺门口,四下打量,果然看到药铺门口不远处有一个地摊,支着一张桌子,立着一个招子上书“穿衣吃饭,治病救人。”
这间广源堂是整个兰阴城最大的药铺了,自古医药不分家,陈稻他娘之前便一直在广源堂看病,因为掌柜人实在,不多收诊费,细水长流才逐渐做到了兰阴城最大。可是眼下他娘病情愈重,到现在已经昏迷不醒,陈稻父亲早死,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走到今天,今天主要是往来奔波不易,陈稻才自己拿了家里最后的积蓄想来讨点药,可不料却被掌柜判了死刑。
其实来问诊的时候陈稻并没有留意这个小小的医摊,他家生活艰难,经营不易,好钢当然得使在刀刃上,他从小听多了街头骗子的诡计,有些更是防不胜防,陈稻知道自己有点笨,但是笨人有笨人的办法,只要不碰这些骗子就行了,眼下如果不是掌柜自己推荐,陈稻也不回来找他,毕竟掌柜要骗自己的话,随便开点药也就是了,没必要非要绕一圈来骗人。
要说怕医闹的话,自己明明也没医闹本事啊。
思虑间陈稻已经走到了医摊近前,看到摊主竟然是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的年轻人,穿一件白色长衫,黑色短发打理地颇为整齐,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文质彬彬的气质,不过就是原本清秀的脸上如今戴了一个半边的黑色皮革面具,只露出两只乌黑的眼睛,不知是噱头还是怎么,就让人一眼之下感觉很是记忆深刻。
而摊主旁边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小姑娘,一头耀眼的红发,穿着黑色的罩衫,小姑娘模样看起来还挺周正,不过和摊主一样,脸上有一个小一号的面具挡在脸上,只能挡住半边脸。
摊位前正有一个顾客,看起来正和摊主在争执什么,陈稻起了心思,便不动声色地装作路过的样子,仔细聆听他们的交谈。
“怎么这么贵!”那个顾客一脸不可思议,唾沫星几乎要喷到摊主的脸上,但是摊主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任由对方咆哮了一通赚钱不易,奸商坑人之类的话语之后,他抬起眼,清净说了一句:“不要可以走人。”
旁边的红发女孩不由噗嗤一笑,顾客脸上抽动,最后咬了咬牙,将几张钞票拍到了桌子上:“药呢?”
红发女孩吃吃笑着,从衣袋中取出一瓶看起来不过拇指粗细的透明瓶子,里面可以看到几粒黑乎乎的药丸,然后推到了桌子上,顾客一把抢了过来,拔开瓶塞嗅了嗅味道,然后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探头探脑看了看四周,一眼就看到了在旁听的陈稻,冷哼一声:“怎么,没见过人买药啊。”
这样说着,他自己却已经一溜烟走了,似乎生怕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