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晏岁苦笑:“那个时候我们在做法律普及,可我跑了。”
他和右繁霜并不是一个专业,课程虽有重叠却不是同位老师,政法系的专业太多,国大也太大,所以大学的前三年里从未见过面,直到这一年才有一门一起上的大课。
第一次见她,是政法系一整个大系被打散,分到城市各个角落去做普法活动的时候。
那天,恰好是他妈妈的忌日。
他和右繁霜被分到了一起,在学校附近的公园,给群众提供免费法律咨询。
可是他做到一半就跑了,右繁霜找到天黑才找到他。
他坐在没人路过的角落里,曾经的回忆一遍遍侵蚀着他。
妈妈的声音,旁人的责难,像海啸一样席卷而来,他几乎都要耳鸣。
可忽然有一个纤瘦的身影蹲下来,担忧地看着他:“陈晏岁,你怎么了?”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可她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痛苦与煎熬,那双眼睛温柔刻骨。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有想哭的冲动,他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愿意磕磕绊绊地说那些痛苦的记忆给第一天见的陌生人听。
也许是那时,他内心里就乞求她能给一点安慰。
她听完之后,真的奇迹般没有欲言又止的看不起,也没有觉得震惊,而是担忧又温柔地看着他:“但是,这不是你的问题,这个药量一次性不致死,长期大量服用安眠药和止疼药,也只会增加耐受和抗药性,不会致人死亡。”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看向她。
她像是怕他不相信,小心翼翼地强调了一遍:“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不会致死。”
她蹲下来看着他:“我保证,陈晏岁,你妈妈的死,和你没有关系。”
陈晏岁突然一把抱住了她,几乎将她融进怀里,像抓住了一直以来渴求的那根救命稻草。
她没有伸手抱他,却也没有推开,语气里有怜悯的仁慈与哀伤:“陈晏岁,你不要怪自己,这一切都不怪你。”
她的温柔怜悯世人,无关对方是谁。
可她偏偏碰上了陈晏岁。
那天他求她别走,她真的就没有离开,而是坐在旁边默默陪着他。
他从没有把她当成过句芒,他喜欢的,从来就是右繁霜。
可是他一直都羞于表达爱,表达自己,他对于想去争取亲密关系的心,一直都手足无措。
他每一次说的不要再学句芒了,都是他竭尽全力地暗示,
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可他不会表达,长久的不被爱让他直说不出口,却用那些让人难堪的方法说出来。
他害怕把她拖进来,同时也希望她救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推开。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里,无数次去找心理医生,焦急地向外界求救。
他真的想表达对她的感情。
可是心理咨询师说,他是因为害怕对自己重要的人再度将自己抛弃,于是他的防御机制就将那个重要的人感知为对自己可有可无,越重要,越要拒绝关系的亲密,无意识中就会做出许多破坏关系的事情。
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要治疗,恐怕要重新经历曾经的创伤,重新理解和治愈。
但那些回忆太痛苦,他根本不敢再回想那些经历。
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抛妻弃子另娶,带着那个女人路过他和妈妈,仿佛不认识他们一般,他追着车跑,爸爸也不停,直到他摔倒在地。
而妈妈向他骗药,狠心地自杀,永远抛弃了他。
他从小就熟知如何被抛弃。
他无法表达“我爱你”,不是因为不爱,反而是因为爱得越强烈,就越不允许自己感受到爱。
他这么对她,是因为,他真的很爱她,而不是不爱。
陈晏岁的眸子微红,在夜风中看着右繁霜。
她的面庞朦胧而玉白,一如从前安静,脆弱。
那种渴望向她接近却做不到的感觉,几乎让陈晏岁发疯。
她没有错,是他天生就不配被爱,不配被任何人爱。
他像一只刺猬一样,把她扎疼,逼着她离开。
是他不配。
从来就没有人爱过他,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爱他了。
只可惜她也永远不知道,为了向她走近,这段时间他逼着自己多少次经历那些回忆。
陈晏岁压抑着语气的颤抖:“你一点都不怪我吗?”
右繁霜轻声道:“说实话,是怪过的。”
陈晏岁背脊一寒,痛苦如冰霜侵袭。
右繁霜轻声道:“但你的眼神,让我觉得你真的很需要人救你。”
陈晏岁心一颤,听见曾经听过的话,他抬起头来。
她徐徐道:“而这份哀伤,恰恰与他的眼睛如此相似,只可惜,我救不了你,也没办法接受你。”
陈晏岁面色发白,痛苦似乎从苍白的语言中漫起。
相似。
相似。
她的每一个字,都是相似。
她仰起头看月亮:“我其实可以做到只是看看,并不和你有任何牵扯,但你的眼睛,太痛苦了,我害怕看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