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上菜的时间到了,佣人来上菜,走到右繁霜面前时替她整理了一下碟子,右繁霜都弯起唇角,开心又软糯地对佣人笑:“谢谢。”
佣人有些意外,受宠若惊地低声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小苏先生的未婚妻,看起来善良又温柔。
小苏先生的未婚妻出身一定也很好,可是她和这个家里的每个人似乎都不一样,只是应该做的事情,她都如此不寻常地道谢。
不像习惯性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苏劲松进来的时候,家里的每个人都瞬间噤声,
菜上齐后,苏劲松也并没有介绍餐桌上多出来的这位客人,只是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淡淡道:“动筷吧。”
闻言,众人才敢动筷子,而出人意料的是,餐桌上并不遵循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苏家人三三两两地闲聊着。
只是,长桌上没有一个人和苏忧言交谈,平时从来不在意这一切的苏忧言,心底忽然升起微微的不安。
他抬头看向右繁霜,右繁霜正切着牛排,因为家里不清楚她的习惯,给她上的是全熟的牛排,相对难切一些。
甚至于她的盘子也和苏家人不一样,似乎是有意区分,家里给她用了盘面很光滑的碟子,餐刀的细小锯齿总会在盘子上打滑,并不好切。
苏忧言眸光微沉,加快了切牛排的速度,把切好的那一碟交给佣人,佣人将苏忧言那一碟放到右繁霜面前,右繁霜略微惊讶,但佣人低声提醒,便把右繁霜还没怎么切的那碟拿过来给苏忧言。
右繁霜抬头对他笑。
除了苏忧言,没人看得到。
周围人都把右繁霜当成空气,哪怕她坐在了一个并不合适,且相对高位的位置上。
苏忧言不自觉握紧了刀叉。
第一次,他希望这张桌上有一个人和他主动搭话。
他不是想要和别人交谈什么,他是怕她看到桌上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和她说话,觉得受到了冷落。
而这种冷落,不会是唯一一次,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手上的青筋都绷紧突起,如果他不用力,手也许会抖。
最不堪的一切,要在他最骄傲的爱上被毫无遮掩地揭开。
曾经的记忆在脑海中涌动。
连他的父亲,也不会多给他一个眼神。
她会知道一切。
他害怕。
他最美好的部分要去看他的丑陋卑微。
他得到的最浓烈也最唯一的爱,要从几千米的悬崖峭壁坠落,看见他本来的模样,而这只是开始。
苏忧言已经治愈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久违地发疼。
而整个用餐时间里,没有一个人和他们两个说话,更没有人介绍右繁霜,每一个人也自然而然的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右繁霜。
右繁霜好像也渐渐意识到了什么,她低着头不说话。
而右繁霜跟着苏忧言回房间后,苏忧言那种悬着心脏的慌张与自卑感微微放松,可他整个人还是紧绷着的。
他忍不住开口:“霜霜刚刚是不是不太开心?”
右繁霜拉着他的衣角,有些失落道:“有一点。”
苏忧言强打精神:“霜霜是觉得哪里让你觉得不开心?”
是冷落还是不被承认。
可是右繁霜却抬起头来,那真挚而温暖的爱意一如之前:“我想着爷爷说三年内不能和你在明面上有任何牵扯,有些难过。”
苏忧言一怔。
那个装着茉莉耳坠的盒子似乎在他口袋里发热。
他呼吸有些艰涩:“霜霜可以告诉我爷爷都对你说了什么吗?”
右繁霜的眼神里有些许担忧地看着他。
—
“小丫头知道香篆是什么吗?”
右繁霜听到这个问题时愣了一下,有点意外,她诚实道:“阿言给我讲过。”
苏劲松对她招招手,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乖乖跪坐在了苏劲松对面。
苏劲松看她的坐姿娴雅而挺拔,有点意外,但面色未变,语气平直道:“这是沉香香粉,你只是听说过没有用,要试一试。”
她看向面前的莲花香炉和香粉。
香篆在古时非常流行,古人在香炉里盛大半香灰,压平香灰后,在香灰上放模具,将香粉撒上去,使香粉有了形状,再从形状的一头点燃,最通俗的理解,是和蚊香一样,有固定形状可点燃。
只是香篆风雅,也需要凝神静气,否则香粉凝聚的形状会形神俱散。
一般用的是沉香檀香与合香,沉香昂贵,而檀香老料虽可,新料辛辣,所以普通人多用数种香料研磨成粉混在一起的合香。
但是苏劲松推过来的是沉香,沉香昂贵更要小心。
右繁霜在香炉里铺香灰,用香押压平香灰,慢慢压紧实压平。
铺香灰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压,压香灰需要平整,却不可以压得太实,因为香灰是为了助燃的,如果压的太师没有空气进入底部,香也不容易燃烧起来。
她的动作一如她下意识得体地跪坐一般娴静文雅。
周遭流水潺潺,右繁霜低着头,将香灰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