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没成的。
阿楚很快否定了自己:如果不是曹操带了人来,单是司徒府的这场火,就能让局势大变。
更何况父亲只抓了四个常侍。十常侍总共十二人,就算已经杀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那些也不会坐以待毙。
更大的可能是宦官们鱼死网破,就像张让在历史上劫持了刘辩刘协、拼死也要挣扎一样,他们可不是轻易就能拔除的蛀虫。
所以,这场火究竟是谁放的呢?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呢?
显然曹操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眼看着手下的士兵一趟趟地将被困于前堂的朝臣解救出来,火势也在控制下逐渐减弱,他略松了口气,随手抓了个跑前跑后的将士,指了指后院:
“去后面看看,纵火者查出来了没有?”
那将士连忙应是,拔了腿就向后院跑。
荀彧惦记着叔父,看到荀爽被人架出来时便告辞离开了。被抬出来的人里,还有几个烟尘入肺昏了过去,曹操立刻让人去喊医士。
士兵又是灭火,又是抬人,捉拿凶手之外还要跑腿去找医工,人手当然不够,场面一时不可开交。
这些将士都还没上过战场,领导的曹操也才二十多岁,还没进化成后来的乱世枭雄,见这手忙脚乱的场面,也有些尴尬。
他张了张嘴,试图缓解下气氛,想和阿楚说些什么,却被阿楚抢了先:
“我想去后面看看,曹将军要一起吗?”
曹操对“将军”这个称呼显然很受用。
他不是迂腐的性格,伏家女儿的名声早有耳闻,现在又亲眼看见她从大火里救下个少年,心中感慨,欣然应道:
“自然要去的,女公子,我们走吧。”
……
“将军,查出来了,就是他,火着起来时藏在马厩里。”
为了便利,阿楚和曹操走的是火灭了七八的远路,因此也费了些时候。
一踏进后院,才发现事情似乎有了进度,四五个将士围了一圈,中间押着一个灰头土脸、身形瘦弱的小黄门。
那黄门听到声音,窃窃抬眼看过来,被身后的士兵在肩颈出猛敲一下,吃痛地“啊”了一声,站在曹操身边汇报将士于是转头瞪了他一眼。
司徒府夹在司空府与太尉府之间,背后靠的是城墙,前面又聚满了灭火的将士,一般人是很难逃出去的。
曹操皱起眉:“只有他一个?说是谁指使了没有?”
“就他一个。问他是谁他也不答,我们又打了几下,他只说在中东门,不知真假。”
“中东门?”阿楚对雒阳还不太熟悉,“是对着复道的那座吗?”
“就是那座。”
曹操简单地回答完她,向小黄门走了两步,士兵们立刻让出位置。他走到小黄门跟前,倏然拔出腰间佩剑,把剑刃横到他面前:
“我再问你一遍,谁派你放的火,他逃去哪儿了?”
那小黄门脸色一变,有些腿软,看了眼曹操阴沉的脸色,立刻低下头,语气发飘:“中、中东门……”
“是谁?”
“……”
“问你话,说不说?”
曹操有点不耐烦了,将剑向前又送了一送,小黄门脸色更白了。
阿楚看着抖得像筛糠还不开口的小黄门,忽然出声,不冷不热道:
“将军,不愿开口,割舌可治。”
曹操闻言,抬眸看了眼她。
小黄门目光下移,看见说这话的人是个孩子,又怯又愤,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曹操当然注意到了他的紧张,配合地放下剑,随意呼了两个将士过来:
“你们给我按住他。既不说话,就依女公子的,给我割……”
“——是、是宋横!”
曹操一挥手,正准备上前押人的将士不动了,乖乖站回原地。
“说。”
“……他是宋典在宫里认、认的干儿子,和我一样,也、也是黄门。
他说把、把我当兄弟,这火放完就去中东门等他,带着他干爹给的钱,一、一起逃。”
“兄弟”一词出来,底下的士兵都笑了。
曹操也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喊了个士兵过来,将小黄门往他那边一推,让人仔细再审。
这小黄门看起来是个蠢的,放了火也逃不过,从头到脚只念着“中东门”三个字,看上去实在不像真话。
然而现在时间不多,一条线索都不可轻易放过。
他的人马不多,满打满算也不到五十个,光是灭火救人就要用去大半。若是宦官们在中东门设了埋伏,或是干脆调虎离山,之后的事可就不好说了。
局面不太好。
他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司徒府还有大半的火没灭下去,人也没全救出来。
阿楚逼出小黄门话之后就一直没有开口。司徒府的大火让她有些心神不宁,那门子又八棍子敲不出个响屁,她心里着急,因此才会唐突地说出“割舌”一类的话来。
曹操那一眼让心里暗惊,明白自己此时的表现已经不符合年龄了。可眼下实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如果现在不把后患除去,那么身处北宫的伏完刘华都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