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孙大,你父亲明日就走啦?”
“不是,他今早就去豫州了。”
“啊,好快——听说他还做了军官?这么厉害!”
孙策挺了挺胸膛,微微抬起下巴:
“那是当然,我阿父是最厉害的!”
冬日刚过,乍暖还寒。三月初的寿春还带着冬末的寒意,明媚的日光照射在扬州铺着细草的地面上,略微驱散了冷气。
“他被征召了去豫州,当佐军司马,打黄巾,保家卫国。”
今天出了太阳,气温比起昨日高了些,孩子们围成一个圈,彼此交流着信息,热气蒸腾起来,倒也温暖。
孙策“保家卫国”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小朋友们纷纷发出“哇——”的赞叹声。
其实,孙坚所担任的佐军司马不过是最低级的军官,手下将士数都数得过来,实在算不上什么值得称道的。
不过,对于十一岁的平民孩童来说,“中郎将”和“佐军司马”听起来差不多,大概都是军官的意思。
在他们眼中,军官分为两种,一种是“大将军”,一种是“其他人”,孙坚如今成了某某司马,那就是排在大将军后面的第二名了。
寿春与富春差不多,都不是很大的地方,不过人口略多点。除了雇佣佃农等必要的事务外,世家大族与乡人接触不多,因此在这里没什么存在感。
孩子们不常见到他们,对于各种官职的了解也就十分有限,乍一听到身边朋友的父亲成了要上战场的将领,心里激动不已,觉得自己离“天下大事”近了一步,有些与有荣焉了。
“佐军司马,好厉害!
孙将军那么厉害,一定能把黄巾赶跑!”
黄巾军动静虽大,却暂时没有波及到这座扬州小县,因此孩童们这时候还能聚在树下,咬着草根讨论着这件大事。
蒋家二郎问:“孙大,听说征召你爹的是雒阳的将军呢,手底下几万几万的将士,是也不是?”
孩子们于是纷纷转头看向孙策。他在孩子堆里很受欢迎,父亲孙坚也很了不起,赶走了好多次周边流匪,所以大家都很爱听他讲家里的事情。
孙策是前几年刚刚搬进来的。这孩子**岁时就展现出了他在骑射作战上的天赋,常常骑着家里的枣红小马,握着家里大人的红缨枪在田间飞驰,黑色的抹额在脑勺后面飞舞,看起来威风极了。
大家最开始都有点怕他,因为在扬州,会骑马的小孩子看上去是有些不可及的。好在孙策本人爱笑,脾气也好,交朋友的速度很快,不到半个月,就和寿春同龄的孩子们打成一片了。
蒋家二郎是最先和他熟悉起来的,因为那天孙策穿了身红白相间的短袍在狂野上跑马,抹额却是黑色的。
他盯了许久,忽然把手合起来,卷成小喇叭的样子,大喊着问他:
“你为什么——不戴——
红色的——额带——?”
孙策于是把马停在了他跟前。
“我因为的红色额带送给一个人了。”他这样回答蒋二郎。
蒋二当时没有多问,但孙策又和他聊了几句其他的,比如寿春冬季比吴郡长一些呀,树上鸟巢里的蛋不太大呀,这些都是小孩子感兴趣的,因此两个人很快熟络起来。
蒋二郎知道孙策说的那个人在雒阳,也知道孙策相较于其他地方,会更关注帝都,因此今日和伙伴们聊天,提到“雒阳将军”时,也不自觉地多看了他两眼。
孙策没注意到他的视线,自然地点了点头,回答问话的范家四郎:
“是右中郎将,名字叫朱儁(jùn)。”
“右中郎将!”孩子们不太懂这官衔的意思,但是不妨碍他们继续惊叹。
孙策头脑聪明、记性好,又会骑马射箭,长得还好看,隐约有些孩子王的意思。他一开口,大家就又惊羡了。
范家四郎:“孙大,你爹真厉害!他如果打赢了,会不会去雒阳领赏?
我听说陈家大哥说,雒阳的大街都铺的是石板,我也好想去见见啊。”
孙策道:“或许会吧,黄巾军有那么多人,也不知道阿父什么时候能回来——哎,算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准备离开。
“哎?!孙大,你怎么走啦?”
蒋二郎见他往回走,作势去拉,孙策感受到他靠近,立马回头,警惕地看着他:“蒋二,你干嘛?”
“你这就走了吗,孙大?太阳还没落山呢,我们还能再玩一会儿。”
“不了,”他回过头,冲孩子们挥手,“我刚刚想起这个月的信还没写,先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谈论话题的主角走了,讨论焦点直接消失,一群半大孩子们只好在原地面面相觑。
除了孙家大郎以外,这里与他关系最好、最能说得上话的,就是蒋家二郎了。
陈家小妹歪了歪脑袋,看着孙策走远的方向:“蒋二,他爹今早刚走呢,他现在急着去给谁写信?”
蒋家二郎只知道一点点内情,但又不敢肯定,看了圈大家好奇的眼神,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好说:
“可能……他有什么事情忘记告诉孙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