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姨, 我怎么才能跟你一样呢?”小姑娘尚且懵懂,却依旧触摸到以后的道路。 阮柔沉思片刻,尝试以孩子的角度给她讲解, 好处、坏处,得到的、失去的...... 十岁的陈之芹试图理解其中复杂的关系, 大道理她只能听个半懂, 但涉及到阮柔这些年的艰辛与收获,再与娘亲、外祖母的生活想对比,小小的她似乎已经明白, 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沟通比阮柔一开始的语气还要长久, 跟阮元娘通过气后, 她开始尝试将小姑娘带在身边, 调制新款胭脂、与人往来谈判,向客人推荐胭脂、跟下属开会工作, 日程紧凑, 忙碌的时候甚至连吃饭都要挤时间。 好在小姑娘不怕苦不怕累, 一声不吭地全部坚持下来,小小的人儿却坚韧地让人心疼。 又是一年新春到, 小姑娘回陈家迈过十一岁门槛, 回来就跟她说, 希望能继承她的衣钵。 阮柔整个新年难得清闲,窝在小院子里, 除了亲近的几个亲朋,懒得接待外人, 还不知道陈家发生了什么事。 小姑娘红着眼睛,在一向疼爱自己的长辈面前露出脆弱,“呜呜呜, 小姨,我害怕,不想嫁人。” 阮柔眼神一厉,软声先将人安慰好,“别怕,有小姨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发生了什么,可以跟我说说吗?” 听了小姑娘断断续续夹杂着抽噎声的讲述,她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却原来,陈家给陈之芹谈了一门婚事,对方也是省城的大户人家,姓季,阮柔依稀有印象,季家家主是一个格外精明的老者,身材干瘦,精神矍铄,一双眼睛看向人时总露出看透一切的智慧,让人不自觉心虚,下面三个儿子继承了其父的精明,不惶多让,不过季家的小辈,她倒是没怎么见过。 “季家哪一房的?”她问。 “三房的嫡出大少爷,叫季行康的那个。”陈之芹委屈巴巴,“听说他最好美色,才比我大了两岁,后院就已经有了三五个通房丫头,我才不要嫁!” 别看她们年纪还小,可因为谈婚论嫁的年纪小,基本上小姐妹圈子里都会谈起门当户对家族适龄的男子,谁能干有希望继承家业,谁不成器是个纨绔,诸如此类讯息,毕竟说不清哪一个就是她们日后的夫婿。 季行康的名声她可是很早以前就听过,据说一开始是被后院的通房丫头勾着开了荤,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几乎祸害了整个院子的女孩,而其主母规劝不成,将过错一股脑推到小丫头身上,如今还提亲提到了陈家。 陈之芹只要一想,就觉得往后余生无望。 阮柔听完,摸摸她的脑袋,“没事,我去陈家给你说,不会让你嫁给这样的人。” “小姨,你真好。”陈之芹将脑袋蹭到小姨身上,察觉到那股熟悉的暖香,终于安心。 其实她娘也不同意的,可扭不过她爹,男人或许都这样,自己好.色,所以就觉得其他男人好.色也正常,哪怕那人是自己的女婿,莫名的,再一次深深羡慕起面前的小姨来,能自己做主、不被别人安排,真好啊。 阮柔安抚了小姑娘,留人住了一晚,第二天尝试去陈家交涉,作为一母同胞亲姐姐唯一的孩子,她自觉理由很能站得住脚。 然而陈家姐夫的理由也很强大,作为一个大家族,考虑的就不止是某一个人的感受,而是从整个家族出发,陈家与季家的联姻就是如此,未必必须是这两人,只是这两人最合适,所以无从反驳。 阮柔听了默然,犹豫了会儿,问,“如果让小芹跟我呢?” 陈家姐夫诧异看过来,当年还是青年俊秀的他,如今已与其他中年男人没什么两样,头发稀疏、啤酒肚、说出口的话油腻而圆滑,再没了当年那股冲劲。 “之芹是我的女儿,也是陈家的孙女,享受了陈家的供养,不是你带走就可以不作数的。” “除非我给出足够的利益!”阮柔打断他的话,对方的意思很明显,不能白养一个女儿,换句话说,不能联姻,也得换些好处回来。 阮柔并没对这个说法表示质疑,因为她只是一个外人,只是有些为小姑娘感到哀伤,亲爹谈论起来尚且如此,更遑论更书院的大伯和祖父。 “我会跟之芹谈一谈,如果确定了,再来找你。”扔下句话,她匆匆离开,懒得再多说。 身后,中年男人看向那道离开的背影,眼中露出些许羡慕,转瞬即散。不是每个人都足够强大,能干到如对方一般,一个人撑起偌大的商业帝国,更多的背靠大树、抱团取暖罢了。 其实,他还有句话没说,若是对方想要过继的是自己的儿子,别说给好处,就是让陈家送出大笔好处,都不是问题。 但他到底没提,就当这是自己对女儿最后的一点维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