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正月十四。若是换作以前,东京城里早已是花灯如海,人潮涌动,将比平日里更热闹数倍不止。
因为每到上元佳节,几乎举城百姓都会出来欢庆一番,各条街道上的店铺商家也必然会用尽法子地扎出花样百出的花灯来争奇斗艳,招揽百姓。到得夜间,这满城的花灯更将灿若星河,比之天上的星月更为灿烂辉煌。
但这一切却在今年的这个年节戛然而止,因为孙途率讨贼军杀来了,使得满城官民人人自危,又有谁会再把心思放到这等事情上去呢?所以直到今日,整个汴梁城里都见不到几盏花灯,倒是路上的行人却比前些日子要多出了许多,而且他们都是朝着一个方向涌去,那就是相国寺前最热闹的十字街头!
就在前两日里,伴随着咣咣的锣声,讨贼军的人马已满城的把今日要在此处给诸多受了兵灾的百姓一个满意交代的消息给传遍,并直言今日会以军法处置害民的兵将,更有越侯孙途孙将军亲自出面给大家一个说法。
这确实惹来了无数百姓的好奇,本来大家就因为讨贼军入城后的规矩行径而略有些放下心来,之后他们又肯接受众人状告朝中高官而使百姓对他们的观感更佳,现在更有本就被无数百姓视作当今英雄的越侯孙将军出面解释一切,自然更是能引得所有人的注意了。
所以哪怕时间定在了巳时之后,可天才蒙蒙亮呢,成千上万的百姓就已顶着寒风从四面八方赶向了相国寺一带,看着架势都要胜过往日去相国寺看灯了。待到辰时之后,这一片方圆数里的区域里更是聚集了好几万人,密密匝匝的,把各条大街小巷全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么一来,自然是便宜了这附近的诸多酒家店铺,尤其是各家酒店的二三楼,更是坐满了客人,那雅间的价格是打了滚的往上翻啊,可即便如此,依然难挡许多人的热情。
此时,在一处酒家的二楼之上,能一眼看到前方十字街头情形的雅间内,几个酒客正一边喝着酒,一边评说着前方这盛景呢——
“你们说说,那越侯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把这许多人都喊了来,会如何发落自己部下的兵将?”
“还能如何发落,无非就是摆个样子罢了。人都已经杀了,他还能也杀了自己的部下不成?真要这么做了,只怕手底下那几十万兵将都不肯听命了。”
“这话说的在理,要论起来,这些讨贼军已足够守军纪了,也就刚进城时做了些抢掠杀人的勾当,如今全都老实守在城门等要紧处,对咱们百姓那是秋毫无犯,甚至比以往那些禁军更守规矩。他们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我实在不认为那越侯还能追究他们的罪责。”
“可现在都聚集了几万百姓来一看究竟了,若真把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可让越侯如何给大家一个交代啊?”
“这个嘛,他们这些当官的总有办法糊弄过去,咱们看着便是。在我看来,应该就让人磕个头,再赔些钱财了事。我可听说了,那被杀的一户人家本就为富不仁,勾结官府害了不少穷苦人家,那杀他们全家的兵将也是他们的仇人,这算得上是恶有恶报了……”
这位还没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完呢,边上的同伴已突然一指窗外十字街头:“看,那台上上人了。”顿时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原来就在这几日里,此处已被临时建起了一座三四丈高,二三十丈见方的高台,这就让更远处的百姓也能清楚地看到上边的情形。而此时,一身戎装的孙途已在几个亲卫的随扈下登上高台,整个人气度森然,叫周围百姓一见之下,心生敬畏,连嗡嗡的讨论声竟也一下子轻了下去。
孙途只把眼往周围那么一扫,这才举起了手中的电子扩音器,气运丹田,开声说道:“诸位东京城里的父老乡亲,我便是越侯孙途,在此有礼了!”声音滚滚而出,一下就把周围的所有杂音全给压了下去,也让众百姓露出了惊色来,他们是真没想到越侯能有如此神通啊。
在稍稍冲四周欠身致意后,孙途才又继续道:“今日本侯让人召集诸位前来,只为了两件大事。其中之一,我已早早便让人传遍全城,就是关于我讨贼军将士在入城之后所行的一些不法之事。他们不但抢掠过一些无辜人家,甚至还出现了杀人破家之举,此绝非本侯当初起兵时的目的,更非我所愿意看到。
“早在我大军从幽州南来时,本侯就已在军中颁下数十条军令,其中最重的就是不得伤及无辜,抢掠百姓,这也正是我大军一路而来,少有城池抵抗的原因所在。只因所有人都知道我乃奉大义而来,绝非害民之贼寇。
“可在进入东京城后,终究还是有将士坏我军法,不但纵兵抢掠,更杀伤百姓。此事,本侯责无旁贷,不但要追究,更要给城中百姓,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而今日,我就在此给各位一个交代。”
这番话一出,让周围几万百姓更为感兴趣,人潮也跟着一阵涌动。若非台子四周早有上千精兵环绕守着,只怕百姓都能把这高台给冲垮了。同时也有人在下面高声喊叫:“孙将军你打算如何处置那些兵将啊?”只是声音却被周围更多的杂声覆盖,压根传不出多远去。
可孙途就好像听到了似的,把脸一肃,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