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叔从小就喜欢哄他。 以前是拿点心蜜果哄,拿弓箭兵器哄,后来拿骑马射猎哄,如今这样的哄法,他可是不信的。 自嘲地笑了笑,他抬眸继续道:“九皇叔,你待我,我都记着。可这件事,我的确有失察之责。 你也不用哄我,父皇现在忙于他事,没顾上,等他有了眉目,一定会问罪的。 到时候啊,你也不用帮我求情,免得他发起脾气来,连你一起骂了。” 赵构往他碗里夹了一块孜然羊肉,笑出了声。 “你这孩子,跟你说实话,你咋还不信了?你找我喝酒,难道就没想问点别的?” 赵谌不解,“你这么着急地征集粮草,不就是为了攻打金国,抢钱吗?” 赵构喝了一口酒,呛在喉头,脸都憋红了。 顺了好半天气,才狐疑地瞪着他言道:“谁说是要攻打金国?” “我……我猜的,难道不是?” 赵谌眉头拧紧。 赵构心想,反正洞庭一带的农民作乱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告诉他倒也无妨。 与他碰了杯,示意他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然后,才缓缓开了口,“杨幺之乱,现在已经不可小觑了。你或许不记得方腊那个人了。 他们这种人,本身就有一种魅力。 从农民中来,最懂得揣摩农民的心思。 谁都想不劳而获,不纳税,不服徭役,不耕种,有吃有穿还有人送钱送药送姑娘…… 杨幺这厮,就是用的这招。他号称,等贫贱,同富贵。唉!” 赵构唉声叹气,喝了一大口酒,梗着脖子咽下,又夹了一根小青菜,夸赞道:“这味道不错,也是温棚里种的,谌儿快尝尝,加了蒜蓉,当真一绝。” 赵谌听得正起劲。 夹了一筷子,“怎么样能做到等贫贱,同富贵啊?” “不能。”赵构大口吃肉,嘴唇上沾满油脂。 “对啊,不能的。”赵谌也放开肚子吃了起来,“可是那些人为什么会信?” 赵构双手交叠,放在下巴处,“二十万人呐!谌儿,你想想看,父皇在时,咱们大宋的禁军满打满算,才不过三四十万。 二十万呢,给钱给粮给女人,如何给得起?” 赵谌也放了筷子,一个劲摇头,“不可能做到。” “可杨幺做到了?信众多达二十万,在水上建寨搭营,掳走了朝廷的造船官,还为他们造出了前所未有的战船!” “战船……吗?” “是,当地的知州上了札子,说那些船进出自如,可以遥遥地击退官兵,别说登船擒住他们了,刚一冒头,就被飞石走箭打得半死。 不是皇叔吓你,朝廷派去谈判的官员,死的死,伤的伤,头颅被他们看了,扔到水里……就这么凶悍!” 赵谌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冷气,半晌没有吱声。 师父跟他说过,战场上,分秒必争,刀枪无眼,只取性命。 但是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亲临战场,感受一下那令人血脉喷张的场景。 可从赵构的嘴巴里说出来,那身首异处的画面,却是那么的残暴,血腥,还有些魔鬼般的猖獗。 “九皇叔……你,你……”赵谌支支吾吾,垂着头道,“不如跟父皇说说,换旁人去吧! 朝中文武百官,个个都成,何必非你不可?” 他眼中带着惶恐,似乎赵构的身后,杨幺正举刀劈下来一样。 赵构却很高兴,“知道心疼皇叔了,没白疼你!不过,你知道奉命前往平乱的人是谁吗?” 赵谌摇了摇头。 门忽地开了。 岳云一脸惊愕地看着赵谌。 这时,白樊楼的小二送了最后一道汤进来。 看他点头退下,赵构道:“岳云,你也进来一起坐。” 岳云迟疑了一下,还是听话地坐在了赵谌的下手位。 “看来,你也知道你父亲要率兵南下,平杨幺了吧?” 赵构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脸。 岳云急得站起身来,“什么,平杨幺?” 赵构双眉拧动,“怎么,你不知道?” “小的只是收到父亲的书信,说是时候好好练兵了,山里不易送信,让小的好好在宫里当差,没想到竟是……” 岳云心有余悸,父亲要出征,路途凶险,却还怕他担忧,只字不提。 双手把信递上,他垂着眉,安静地坐了下去。 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