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做了太多有悖于伦常的事,朱琏心虚不已,一天都没有高兴起来。 她还让人递话给折彦质,让他务必在朝堂上维护皇太子。 赵楷听到这张天一说起这个,脸色立刻暗淡下来。 后宫女人不得干政,有他的理由,朱家虽算不上什么得势的外戚,但官员们为了往上爬,少不了走后宫的门路。 赵楷偶尔去各宫转转,也总能听到哪个妃嫔拐外抹角地为谁说话。 作为后来人,赵楷太懂了,完全不搭理。 时间一长,也就没人再自讨没趣了。 后来又发生了钱时锦那桩子事,赵楷对此秘而不宣,只把李青云当作寻常刺客压了下去。 朱凤英一死,对朱琏最大的威胁就不存在了。 赵楷暗中派人搜寻清莲宗余孽,他们闻风而逃,散落各处,被抓到的也大都闭口不言,皇城司做主自行处决了事。 孔老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以前他不敢苟同。 女人就是要宠,不宠还想她和颜悦色,这怎么可能。 但从朱琏缓慢的转变上看来,由不得他不信。 “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赵楷在福宁殿内来回踱步,口中喃喃。 张天一还揣摩不透他的心意,站在一旁没敢接话。 但他隐约感觉到,赵楷是因为皇后而烦恼。 想起那日所见,他小心翼翼道:“官家,先前小的去师父那里,看到皇后娘娘从道观出来。 因为是深夜,小的也没上前行礼。” 赵楷拧眉看他,“确定是皇后?” 张天一道:“是。小的还去问了师父,师父说贵人多烦恼,让小的别乱打听。” 他也想做到袁宝那样,不,要比袁宝做的更好。 最好是赵楷的心腹,能够跟随他一起出征那种。 在东宫伺候时,岳云喜欢推演对阵兵法,他在一旁听多了,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师父说过,只要他尽心尽力,铺下身子好好做事,终有一天能出人头地的。 他一直记得这句话。 赵楷坐下来喝了两口茶,起身道:“走,去拜会张天师。他也要离宫了,不要朕为他办欢送宴,朕去看看总可以吧!” 延福宫内清冷了很多。 赵佶再也不会回来了,太后也老态龙钟,极少出门。 偷懒的丫头太监们比比皆是。 以往赵佶最喜欢去的移清殿门前,落叶堆积,看上去无比萧瑟。 赵楷也不记得,自己当年是多么厌恶这个地方。 延福宫,延福宫,不仅未能让大宋延续,赵氏的福气也都消耗殆尽,落得个满门被俘虏的悲剧下场。 他封锁延福宫,幽禁赵佶时,是真的动怒而为。 有报复的快感,也有惩罚的意味,总之就是不想让赵佶舒坦。 赵楷没想到,这个便宜爹会不舒坦到死,或许他追随李师师和孩子而去,也是不想回到这个屈辱的地方来吧、。 又或者,当时被幽禁过的他,心里想着,如果去了金国为质,不过是换个地方禁足而已…… 他到底是什么想法,赵楷也不得而知了。 张继先已经收拾停当,几身衣服一卷,在包袱里裹紧,斜跨在肩上,一袭素色长袍,再无行礼可带。 他信步来到延福殿门前,驻足望着。 直到赵楷到来,惊扰了他,他才抬袖擦了擦眼角,“官家恕罪,贫道只是想起了以往。” 张天一看着师父落泪,也委屈巴巴的,“师父,官家来送送你……” “官家有心了!”张继先施了礼,“此去幽州,能否再回龙虎山,也是未知数。贫道自诩堪破世事,如今确实不能了。” 赵楷与他似乎心意相通。 张天师本该死于金国那次袭城,又活了这许多年,一直留在宫中。 赵佶都不在了,他可能比任何人都难过。 赵楷望着延福殿前方赵佶亲手栽下的树,“天师,父皇心甘情愿走的,就跟他背着朕做那事一样,朕摘了果子,他却享受不到了。” 张继先恢复如常,“官家,大宋系在你的身上,其他人的生死都不那么重要了。 何况道君太上皇已皈依道门,不过是换个地方换个方式活着而已。 不能相见是缘分未到,等到了,或为父子,或为君臣,谁又能料的到呢? 贫道送他最后一程,也算了了一桩心愿,此生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