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道脚步声在她身侧响了几拍,就停了下来,然后掉了个方向,朝楼栋外走去。
她抬眼看了看,赵彦丞又折回了车上,手里拿了什么东西,然后又重回到了她的身侧。
她昂起头,茫然又好奇地望着他。
赵彦丞垂眸问她:“刚摔着了是不是?”
她继续望着他,没说话,水汪汪的眼睛轻轻一眨,看起来更招人怜了。
这小孩儿呆归呆,长得简直就像是放在橱窗里的洋娃娃一样精致漂亮。
一张心形的巴掌小脸上镶了一对黑曜石的大眼睛,睫毛又黑又卷,忽闪忽闪,脸颊饱满,微微发红,叫人想上手掐一掐,看能不能揩下点胭脂来。
“是不会说话?”赵彦丞眉梢微微拧了起来。
他腾出手,撕开方才从车上取下来的东西。
她悄悄睨去一眼,看清他手里拿着的是一盒创可贴。
“手摔破了都不知道?”赵彦丞一边拆着包装,一边这么问她。
她这才转开头,看向自己的手肘。
手肘被撞青了好大一块,中央划裂了一道小指壳大小的伤口。
有些伤没看见的时候,是不会痛的。可一旦看到了,那反应慢一拍的疼痛神经就全部复苏了。
她嘶嘶抽着凉气,一股巨大的委屈涌了上来,令她鼻头发酸。
“呼……”这回她总找到点声音了,但一开口不是小女孩的娇嗔,有些哑。
赵彦丞倒是有些意外,挑眉说:“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个小哑巴。”
“我,”她清了清嗓子,说:“我没说我不会说话啊。”
“嘁。”赵彦丞哂笑,他点评道:“嗯,高冷。”
“会贴吗?”他将拆好的创口贴递了过来。
她反应慢,没立刻回答,于是赵彦丞便又当她不会,他当即蹲下.身,然后耐心地将创口贴的使用方法展示给她看,“先从中间撕开,然后这一面朝里,这一面朝外……”
他半蹲在比她低上一级的台阶上,宽阔的肩臂和胸膛在她眼前构建起了一堵硬邦邦的高墙。
他一边耐心地教,一边慢条斯理地剥开贴面,将有药粉的那一面贴在了她的伤口上。
他的手指比贺智欣要粗一些,指腹有茧粗糙,偶尔摩挲过她小臂皮肤时,会带来令人坐立难安的了明显的存在感。
她痛得眼眶发酸,愣是紧紧咬着下唇,才没哼出声来。
贴好创口贴后,他又轻轻舒了口气,温热的呼吸会吹在她的小臂上。
“摔着就叫人,不是会说话么?”年轻男人的声音如低音大提琴悦耳动听。
“嗯。”她渐渐在赵彦丞面前适应了,再次小心翼翼地瞥向了他。
她看见这双精致的桃花眼底色是浓浓的疏离,那幽亮的眸光看起来像火把一样温暖,但只有靠得足够近的时候才会发现,这把火其实是没有温度的。
“挺乖的嘛。”
他似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忽地一抬手,指腹曲着。
当手指靠近过来时,她的脸皮蓦地发起了烫,烫得她呼吸都滞住了。但那只手并没有落下,而是在半空中顿了顿,便又收了回去。
那只手最后落在了在她发顶,弄乱了她的头发。
“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什么时候开学?”
魏烟:“……”
“都给你了,以后小心点。玩够了就早点回家。”他直起身,一手插兜,将剩下的小半盒创口贴都丢给了她。
*
“贺智欣的家属。”有人轻轻推了推她的肩。
“你是贺智欣的家属吧?”
魏烟眼睫微微颤了颤,迷迷糊糊地抬起眼皮,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刺痛了她的瞳孔。
她用力眨了眨眼,方才睁开眼睛。
睡梦中夏日滚烫暑气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呛入肺腑的刺鼻消毒水味。
这股熟悉的味道瞬间将她从梦境带回了现实。
她茫然地看着惨白得医院白墙,摇晃晕眩的白炽灯,一动身下的折叠床就咯吱作响。
她还在医院,在给贺智欣陪床。
她不禁有些恍惚。
怎么突然做起这个梦来?
十二岁的暑假到现在,掰着手指算了算,已经快五年了。
五年,足够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这个梦境其实还有后半段。
那天赵彦丞见过她后,就上了楼,和他的父亲赵国忠大吵了一架,将她家的桌子、椅子、水杯……
能砸得抖砸了个稀巴烂。
原来她母亲和他父亲搞在了一起。
“我是贺智欣的家属,我是她女儿。”魏烟揉了把脸,忙从医院病房的椅子上坐起身。
她站起来就要往贺智欣的病房走,却发现护士看她的眼神充满怜悯。
这个眼神令她心猛地一沉。
果然,护士下一句话是:“你母亲她……她走了。”
“她是在睡梦中走的,所以没受什么苦。”
“这个病吧,越拖,人越痛苦,其实走了,对于病人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
护士长又说了些什么,魏烟已经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