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真情流露的疲倦,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疲倦。 闻人政盯着柳大少的神色看了良久,将目光转移到了他头上的华发上面。 那些并不起眼的白发。 或许就是对他的疲惫,最好的诠释。 自己跟这个徒弟相处的久了,习惯了他的沉着冷静,也习惯了他的高瞻远署。 正是因为他这远超常人的心智,让自己下意识的忽略了他的年龄。 原来,他今年才四十出头的年龄啊! 闻人政将烟嘴塞到嘴里用力的吸了一口,目光幽幽的朝着北方望去。 柳明志吐出了口里的轻烟,顺着老爷子的目光向北方眺望而去。 “常言道,大江山容易坐江山难。 以前小子对从父皇,从大哥,从李晔他们的身上看到过坐江山有多难。 可是等到自己也开始坐了江山以后,我才真正的明白。 原来坐江山是如此的艰难。 远比我以前看到的,要难的多。 如果岁月能够倒流,可以回到以前该多好啊!”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这是后悔当年举兵造反了?” 柳明志眉头微微皱起,眯着双眸沉吟了许久,默默的摇了摇头 “谈不上后悔,也谈不上什么高兴。” “倘若再给你一次机会的话,你还会选择走这条路吗?” “会。” 柳明志不假思索的回了一个字,回答的毫不犹豫,回答的斩钉截铁。 看着坐在石凳上稳若泰山,纹丝不动的闻人政,柳明志起身伸了个懒腰。 “小子我当年因何举兵造反,老爷子你也清楚。 综合概括下来,不外乎六个字而已。 想活着,不想死。 如今,再让小子我重新选择一次的话,我还是会做出与当年一样的选择。 原因嘛,还是先前的那六个字。 想活着,不想死。 亦或者说,我之所以会做出如此的选择,不仅仅是因为我柳明志自己。 同样还为了我的妻儿老小,为了当年跟在我麾下一起出生入死的三十万生死兄弟。 我柳明志不过七尺之躯,死不足惜。 但是我的妻儿老小,几十万兄弟却不一样。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因为我的缘故,落一个身首异处下场。 我可以坦率的说,我柳明志当年举兵造反。 有私心,亦有公心。 至于私心与公心之间,孰重孰轻,我也不知道说不出个分明来。 或许私心比公心,更重一些吧。 毕竟,我想活着,不想死。” “这不挺好吗?如愿以偿的活下来了,还有什么好心累的呢?” “乱臣贼子,举兵造反。以臣弑君,谋权篡位。 任凭你道理万千,说的天花乱坠,终归是改变不了得位不正的事实啊! 对于举兵造反,乱臣贼子的名声一事,嘴上说的是顺其自然,毫不在意。 可是,心里哪能真的一点不在意呢? 当着别人的面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故作坦然罢了。 事实上,小子我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在意自己的名声的。 只不过是在意的多与少而已。” 闻人政听着柳大少有些沉重的言辞,收回目光轻轻地长叹了一口气。 “唉,呵呵呵,老朽还以为你小子真的活的没心没肺,没脸没皮呢!” “小子我又不是圣人,也有着自己的七情六欲,自然达不到看破世间一切虚妄的境界。”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想也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柳明志神色感叹的点点头,目光深邃的朝着闻人政看了过去。 “老爷子,有朝一日小子我驾鹤西去了。 你说,用我一生的功绩,能够洗刷掉我乱臣贼子,谋权篡位的骂名吗?” 闻人政感受到柳大少的目光,转头与其对视了片刻。 看到他双眼中那想要听到什么,似乎又害怕听到了什么的复杂意味,老爷子侧身磕出了烟锅里已经燃烧殆尽的余尽。 “正如你自己以前所说的那样,青史最为公正。 一切是非功过,留有后人去评说吧。” 闻人政用柳大少自己以前亲口所说的那句话,回答了他的问题。 似乎什么都没有说,又似乎什么都已经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