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关,城北战俘营地。
密集的守备之下,到处都是提刀负弓的精锐蜀卒。
按着原先的计划,这一次开春战中的北渝战俘,在打散之后,发往几处做开荒的苦力。
“原先被困在城关里的,小军师带七千人出去,后又调出了近两千人,再加上重伤死去的,到如今,只剩八九千人。银戟卫那边,刚又俘了千多,凑个整的话,有万人的北渝战俘。”陈忠捧着卷宗,在徐牧身边开口。
战争之时,杀俘的事情并不少。但实际上,徐牧并不认可这一点。留着战俘,固然会多一分危险。但杀俘的话,西蜀的名声,在北渝那边的百姓心里,几乎已经废了。
道义之说,可以先放一边,不到万不得已,哪怕是贾周也劝过他,最好不要轻易杀俘。
当然,亦不可能放虎归山。只能充当开荒苦力,到时候再作他想。
“陈忠,我听说蒋蒙之女,也在牢里头?”
“正是,被上官姑娘俘了,主公未回之时,我还去审了一番,想着套出一些羊倌的情报,但此人性子刚烈,宁死不说。”
“上官姑娘呢?”徐牧想了想。
“去上官堂主那边照顾了,这两日哭了好几场。”
徐牧叹了口气,只得带着陈忠,以及一众的护卫,往战俘营里走。
“鸣鞭!”
一个西蜀裨将,在前方开路,不多时开口怒喊。
十几个蜀卒扬起了长鞭,虚打在半空,“噼啪”作响。惊得那些蠢蠢欲动的北渝战俘,不时往后缩去。
这战俘之地,原先是一片空地,但陈忠命人以极快的速度,搭建了木栅,暂时作为关押。
“攻破银戟卫后,我也派了骑营,在外头搜寻北渝人的溃败逃军,抓回了百余人。也一并关在这里了。”
“陈忠,做得好。”
停下脚步,徐牧抬头环顾。在他的周围,数百人的护卫,迅速列阵,护在了左右。
实际上,这些北渝的战俘,每日只吃一顿,身子变得瘦弱,再加上没有器甲,短时之内,已经无法造成太大的威胁。
当然,在其中不乏有烈性的人。
一个赤膊的大汉,听说来人是西蜀王徐牧,怒骂起身,便要呼唤左右,作冲杀之状。
徐牧身边,一个护卫都尉面无表情,直接抬弩射杀。
这一下,原先有些骚动的战俘,在杀鸡儆猴之后,又变得迅速沉寂下来。都纷纷躲着身子,往里头的方向缩。
徐牧的目光,并未有停留,不断往四处扫过。久久,才皱了皱眉,抬步继续往前走。
在战俘营地的东面角落,一个秃头秃脸的北渝士卒,沉默地垂着头,久久不动。
“主公,她便是蒋娴。”陈忠停了脚步,唤来士卒打开牢门。
等徐牧抬头,才看清了面前的人。
如陈忠所言,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脸上无悲无喜。不过,在看见徐牧之后,抬起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一丝杀气。
“蒋老将军战死,我亦难过。虽各为其主,但不得不说,老将军是中原少有的忠义老将”
“蜀贼住口!”蒋娴像一头雌狮,挣得身上的铁索,“锵锵”作响。
徐牧叹着气。
“西蜀杀你父亲,但北渝,又何尝不是,杀了我蜀人千千万万的父兄。”
“蜀贼,我既已被俘,你要杀要剐,无需惺惺作态!杖刑?车马分尸?还是说将我这个女子,丢到营里作军娼?”
徐牧摇头,“并非如此。”
蒋娴笑起来,双目逐渐发红,“蜀王?徐蜀王啊?你莫不是要劝降?”
“确是。不若如此,你将北渝的情报透出来一些,我即刻让人放你离开,若是愿意留在西蜀,也无问题。”
“蜀贼,吾父战死之日,我便恨不得生啖汝肉!你何敢劝降,蜀贼,我北渝终会灭掉西蜀,你这位蜀王,也将会妻死子死!像东陵王左仁一般,自绝于成都王宫!”
蒋娴声音激动,晃得身上的铁索,再度发出“锵锵”之声。
徐牧面色发冷,露出怒意,慢慢起了身。
“莫急,你先想一会,本王还会再来。”
“蜀贼,蜀贼”
离去之时,即便背着身,徐牧也听见了蒋娴歇斯底里的怒喊。
他的脸庞上,并未有先前的怒意,反而有了淡淡的冷笑。关于蒋娴的去留,他和东方敬,已经有了一番主意。刚才的做派,不过是故意为之。
这位将门虎女,是可以用作反间,传递虚假情报。当然,还不到水到渠成的时候。
跟在身边的陈忠,脸色有些沉闷,犹豫了会开口。
“主公,她既求死,又是北渝败将,杀了振奋军心,也是无妨的。”
“莫急,我有安排。”
国谋层面的东西,除了徐牧自个,再加上东方敬和小狗福,其余的战将幕僚,并不会知道多少。
离开战俘营之时,徐牧停了停脚步,重新打量了一遍四周,片刻,才带着一丝的失望,踏步离开。
战俘营外不远,在城关下的位置,已经是一片哀悲之声。百余个老军参,动作之下,不断用沾了朱墨的笔,划去军册上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