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吧,打吧,都死光了才好!”
塞北草原,乌海边上的沙戎王庭,接到快马传递的情报,郝连战整个人显得无比激动。初雪刚融,西蜀和北渝已经二度开战,在司州打得头破血流。
为此,北渝王常小棠,居然把河州乐青都调走了。
如今的河州,不过是万余人的驻军,且没有能镇守的大将,只剩几个北渝裨将校尉,能顶得住狄戎的十几万大军么!
弯下腰,郝连战颤着手,抚着一株刚冒头的嫩草绿牙,变得越发激动。春草长,那将意味着,狄戎联军很快便能攻打中原了。
“呼。”郝连战复而站起,舒服地吐出一口气。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得太久了。眼看着,眼看着……似是一切都触手可及了。
当然,在激动过后,作为草原雄主的郝连战,又重新冷静了下来。他眯着眼睛,似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对了,北狄小汗那边,现在还闹么?”
“尚在联络不少的狄人大部落,想让这些大部落继续追随于他,与我沙戎决裂。呵呵,狼王放心,草原上没有傻子,那些大部落的酋长,也并未理会他。”在旁的一个沙戎蠡王,大笑着开口。
郝连战亦笑起来,“若非是为了稳住狄族,这小东西,我老早就灭了。听说小东西还有个什么幕僚,现在和赵青云一般,也是中原的犬。啊对了,赵青云……应该叫朝图,去个信使,让他回王庭来。”
“狼王,朝图都去做牧马官了,找他回来做什么。”
郝连战顿了顿,“其他的时候可以掠到一边,但要打入中原,我等终归需要一头领路的犬。而朝图,便是最好的人选了。”
“狼王,我听说朝图与西蜀王是故人?”
郝连战怔了怔,蓦然失色大笑,“什么狗屁的故人,人家西蜀王徐牧,根本没当他一回事。我讲句难听的,他要是有血气,像战死的中原李将一样,我或许会高看他几眼。但你也知道,这家伙就是一条废狗,饿了撒些狗食,他便乖乖地靠上来了。”
在旁的蠡王,也跟着放声狂笑。
“非我族类,真以为本狼王会重用他了?神鹿子尚且好说,同样是草原的柔然人。但他是什么?中原人恨不得生撕了他,而在沙戎部落,他又如同废狗一般,被人呼来喝去。”
“狗尾巴摇得再好,也终归是被人看不起的啊。派人去吧,便说我要封他为都侯了,权当又撒了一把狗食。”
……
塞北草原深处,远离乌海的苦海边缘。
骑在马上的赵青云,歪扭地穿着沙戎人的兽皮服,即便蓄了腮胡,又戴了毡帽,但并无人接纳于他。连着麾下的几个戎人士卒,都不愿意与他多谈。
停在草原的一条小河边,赵青云下了马,看着雪水汇成的粼粼之色,犹豫了下,弯腰垂头。
河面上,他看见了自个的倒影。满脸腮胡,一身发旧的兽服,还有歪歪扭扭的毡帽,遮不住只剩一个耳朵的双颊。
他身子颤抖起来,只隔了一下,发疯一般撕扯着河边的春草,撕得一把一把,又丢入了风中。
世上无人记得,王朝末年的征北将军,并非只有李破山一人。其二便是他,无人记得,却无人记得。他们大抵只会在想起之时,骂上一句“中原卖国贼赵青云”。
赵青云顿时神色哀顿。
望州城破时,他和小东家并肩作战,似有一身的虎胆,骑烈马逐北狄,堪称天下好汉。
但后来——
赵青云俯下头,埋在了春草里,压着嗓子的哭声,慢慢响了起来。
吾赵青云这一生的所愿,唯报国安民尔。
生虎胆的筒字营小校尉死了。
活着的,是长了狗胆的沙戎奴朝图。
……
“殷先生我不瞒你,那小汗被我治得服服帖帖的。昨日时候,还怕我回了中原,居然说要将其母……便是小王庭守寡的阏氏,想要二嫁于我。当然,哪怕王庭阏氏再美,一样被我黄道春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狄人小王庭之外,赶回来的殷鹄,看着面前的黄道春,听得一愣一愣。不过这般看来,黄道春的搅屎工作,确是做得挺好的。
“那个殷先生,可见到了征北李将?”
殷鹄点了点头,并不想与黄道春说这件事情。
黄道春自嘲一笑。
“殷先生,我也知……我是个犯了大错的人。但请殷先生相信,我不像赵青云那种狗夫,我如今啊,是真想,真想着回黄氏宗祠的。我希望后人谈及的时候……会说我黄道春悬崖勒马,帮助西蜀立了大功。”
殷鹄笑了声,“那怎的,你以前不是这般想法?莫忘了,你以前可是个算灶的国师呢。”
黄道春沉默了下开口,“殷先生当知,在那会的大纪王朝,风气糜烂,贪官横行霸道,我便觉着,左右大家都烂了,那我自个再烂一些又何妨。”
“现在呢。”
“现在……”黄道春顿了顿,脸庞上难得有了些许神采,“西蜀王接过袁侯爷的衣钵,让很多人都看到了,实际上,中原是可以无所匹敌,是可以恢复清明之治的。”
“这就好比一个染缸,大家都浸在里头,偏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