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绒越落越急,袁陶也咳得越来越急。到最后,被顾鹰扶着回了正堂,又多饮了一杯老参茶。 “小东家,忘了和你说,这二日,是北狄使臣入长阳的时间。” 袁陶的语气里,掺杂着苦涩的味道。 大破北狄十三万,无人能想到,到最后,居然是这个局面。 “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肯定会说,大纪这一百多年,何尝见过狄人入长阳,必是万国朝贺。” “万国朝贺?”徐牧笑了起来。 袁陶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里有了泪花。 “狄人入纪,无非是为了那八万降军。也只有傻子,会觉得这是一种荣光。” “回吧小东家,还是那句话,这段时间切莫生事。”袁陶脸上,浮现出一种无力。 “侯爷保重身子。” “暂时死不了的,有空多来走走。” 徐牧一个长揖,辞别之后,才沉默地出了正堂,带着司虎等人,准备离开长阳。 …… 入冬的第一场雪,让许多人还没习惯。即便子啊繁华如斯的长阳,富贵的老爷们亦是如此。踏烂了布庄的门槛,依然选不到上眼的裘袍,只得穿着去年的,一个个的脸面上,多少有些羞耻的意味。 咚咚。 铛。 雪色之下,长阳城里的中轴朱雀道,数十个官吏先行,七八队开路的官军,一边打着盆鼓,一边谄媚地往后看。 千骑的人马,扯高气扬地缓缓行着。按照长阳的规矩,朱雀道不可骑马而行,偏偏这等时候,却没有任何一个官吏,敢来斥话。 只因为,这千骑的人马,是北狄的使臣。 雪越下越大,千骑的北狄使臣,离着皇宫的方向,也越来越近。 踏踏。 两个裹着袍子的人影,蓦然间从旁走了出来,沉默地站在风雪之中,挡住北狄使臣的前路。 “大胆!速速退让!” 一大帮子的官吏不敢斥责狄人,却偏偏这时候,都恶狠狠开了口。 两个人影摘了竹笠,脱开袍子,只露出两张老态龙钟的脸,并无带刀,也无带弓,便当着千骑狄人,以及附近万千百姓,冷冷跪了下来,面朝着正北方向的皇宫。 “听闻!我大纪朝欲与狄人议和,此乃人神共愤之事!边关勇士血迹未干,三百万难民流离失所!” “奸相萧远鹿!把持朝政,迷惑幼帝,一介奸徒,何敢称相父!” “安得人间一场雪,洗我王朝复清明。” “吏!张武水。” “吏!李长晓。” “死谏——” 几队官军还没奔来,两个垂暮老人怒吼三声,各自将头撞在青石路上,头裂而亡。 鲜血没淌出多远,便被一下子凝固,又很快被雪绒遮去。 在旁的万千百姓,都看得一阵心悸,皆是仓皇地挪动身子,不知觉的,又退后了几步。 官军终于走到,恼怒地提了两具尸体,扔在路边。 骑马最前的年轻北狄将军,忽而放声大笑,笑声如刺,刺得附近的人,耳朵止不住地发疼。 …… “牧哥儿,我剁了他。”司虎看得睚眦欲裂,抱着劈马刀,便要冲出去。 徐牧冷冷地按住司虎的身子,即便他也很动怒。但现今的情况下,他们这一去,只是白白送死。 “牧哥儿,那是谁?”司虎突然缓了声音,指着北狄使臣之前,帮着牵马的那十余人。 徐牧皱眉看去,在北狄使臣之前,他居然看到了尤文才。此刻,尤文才正舔着脸,替一位北狄将军牵着马。 谄媚的模样,像极了讨食的狗。 外邦入朝,按着大纪的规矩,是要在朱雀大道停马步行的,然后所骑之马,会有人来牵着同行,牵到皇宫前的大驿馆里。 这等闲职之人,被称为牵马夫,往往能博得一个脸熟,继而上位。多的是各种小吏前赴后继。 但现在,这千骑的北狄使臣,压根儿没当回事,骑着马便直奔皇宫。 尤文才只能迈着老腿儿,跟着马儿边跑边喘,若非是跑得慢一些,估摸着都要吐血了。 “这该死的东西。”司虎还在生闷气。 这一路来,边关当初的那群人,赵青云贪功,尤文才为了搏出位,不惜抛弃糟糠妻。 徐牧面色微怒,早在边关那会,他便知道,像尤文才这种,并非是一路子的人。 “东家,只可惜了那两位老英雄。”卫丰在旁叹气。 这年头,敢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