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月白没有说话,只敛眉思索片刻,心中便有了计较,手指拨弄琵琶弦,开始弹奏。 泠泠之声从她的指尖流泻而出。 尹东山一开始还在审视对方,很快就闭上了眼睛,凝神细听。 曲声清越,仿佛悠游林下、泛舟湖上,当此时也,月明风轻,星幕高悬,天地皆为之一阔,自然也令人胸臆顿畅,神思高属。 待一曲毕,他睁开眼睛,还有些意犹未尽,不由叹道,“此曲飘然而有仙气,果真十分高妙,解忧琵琶,名不虚传!” 秋月白神色仍然是淡淡的,似乎他的意外闯入不能让她畏惧,此刻改口夸赞也无法令她动容。越是如此,尹东山心下反而越是看重她,觉得不落俗套。 若是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秋月白一定会笑出声来。 顾承骏才算是半个读书人,这尹东山却是一整个,而她,最会对付读书人了。 这一曲《醉蓬莱》,便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尹东山本以为秋月白是张煦使出的美人计,如今一见,却觉得能弹出这样的曲子,她必不是那等阿附之人,再看向秋月白,眼神已经带上了几分怒其不争,语重心长地叹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这一句,终于让秋月白将视线移了过来。 对上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尹东山不由一顿。 而秋月白已经微微低头,再次开始弹奏了。这让尹东山心底微微怅然,终于想起下属说的那些规矩:她从不与男子交谈。 这样的矜守自重,却又为何与那张煦小人同流合污? 但很快,他脸上的神色就变了。因为他听到了秋月白演奏的曲子。这不是任何已知的名曲,倒更像是她信手拈来的一段琴音,如同一根线,拉扯着聆听者,将他放飞到了空中,一任狂风骤雨摧折。 这就是秋月白对他那个问题的回应,而尹东山听懂了。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身似飞絮、人如飘萍,不由自主,徒呼奈何? 这一切,从来都不是她选择的。 是了,尹东山恍然地想,张煦是白城刺史,她身在白城,便似被困在笼中的鸟雀,又哪里还有别的选择?只能以己娱人了。 这让尹东山反而不自在了起来,想说点什么,然而,他又能向对方保证什么呢? 如果只有张煦,尹东山自然会设法助她脱困,但还有一个顾承骏,便不是尹东山能轻易插手的了。 尹东山不想插手,但身在局中,又哪里是他能轻易逃过去的? 黄昏时分,顾承骏踏着夕阳的余晖走入小院,第一眼便看见了院中正在收拾桌椅的婢女。 他先是惊诧,因为这段时间,他每次来的时候,院子里都没有人,一片安静,莫说秋月白,连婢女都没有正面撞见过,只偶尔能透过窗棂看到她们的身影。 如今那种难言的默契被打破了,顾承骏竟微微有些不快,皱眉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看这个样子,竟像是刚刚才弹奏完毕。 婢女低声回复,“下午时,东川行军司马尹大人来过。” 顾承骏反应很快,看着琴桌,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进来了?” 样貌平平的婢女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地说,“他一来就自报家门,姑娘如何拒绝?” 顾承骏哑然,这才意识到,虽然他每天都来听曲,但却从来没有表露过自己的身份,所以秋月白也从来没有对他有任何优待,甚至至今都是隔着窗户听曲。 这么想着,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你们姑娘出来见他了?” 婢女摇头。但不等顾承骏欢喜,她便道,“附近的梅花开了,今日正好剪了一枝回来插瓶,姑娘十分喜欢,便来了兴致,说要在院中弹奏琵琶,叫我们把这些东西都摆出来。” 之后的故事,不用他说,顾承骏自然会脑补:哪想到尹东山突然跑过来,秋月白避让不及,自然只能见他了。 顾承骏看着琴桌上的白梅,心中的不快更甚。 他至今仍未与秋月白照过面,但顾承骏一点都不急,他觉得,正是因为没有见面,才更显得他们乃是一双知己,只以琴曲相交,不涉任何外物。尤其是在琴曲之中理顺了自己的念头之后,他对秋月白,就更加看重几分。 然而尹东山一来,就将那种默契的、微妙的感觉和氛围彻底搅散了。 而感觉这种东西,过了那一时那一刻,就再也不是那个味道,也永远都不可能再找回。 头一次,顾承骏对这位自己颇为倚重的老臣,生出了些许不满。 其实以前,顾承骏对他也不能说是很满意。只不过他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