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长得好,受族长宠爱。
于是贪欲起,爱憎生。日夜烧香拜佛,祈祷生出一个天才般的儿子,来巩固她的地位。
她确实生出了一个儿子,可惜却是毫无咒力的废物。
老族长看见他是天与咒缚,于是皱皱眉。天与咒缚在很多时候,都是灾祸与暴君的代名词。这样错误,怎么能出现在已经日渐衰落的清河源氏呢?
于是剥夺了他的姓氏,又仁慈地将他养在家中,做些杂活。毕竟他们信佛,都是生性善良的人,又怎么会将稚童丢出家门呢?
尚且年轻的女人,没有见过四四方方的屋檐角下之外的风景。
天与咒缚是什么?她不懂,她只知道她生下了一个没有咒力的废物,还不如二房家的那个普通孩子。
生完孩子,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也逐渐臃肿,光彩照人的脸蛋逐渐罩上一层憔悴,她依旧站在小院前翘首以朌,却始终等不到那双垂垂老矣,但仍散发着威严的眼眸。
曾经幻想过的、被抬为平妻的梦彻底破碎。
为什么呢?
为什么那些听说的、见过的话本里,孤苦无依的妾室最终都能被抬上妻位呢?
为什么?
是她没有生出一个带着术式的孩子……
她疯狂地摇晃遍体鳞伤的幼童,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问他。
为什么你没有术式?不,你甚至都没有咒力!
为什么?
她又哭又笑,从来没见过血的女人,终于崩溃地拿起剪刀,一下一下捅在孩童的身上。
那么多、那么多的鲜血,从他小小的身体里涌出。她回过神,哭着扔下剪刀,后退了两步,有些害怕。
不会……不会死了吧?
牙一咬,心一狠,索性直接扔了。
只要他消失,大人就会来看她,她无比确信这一点。
残破的孩童跟那些失败的针织品一起,扔进了垃圾堆。
她对着镜子仔细把脸涂白,把牙涂黑,再给嘴唇抹上一层血淋淋的艳红。
大人……大人,你什么时候来呢?
女人翘首以朌,期待着那具苍老的身体。
街巷只敢在晚上捡垃圾的老人,看见了这个奄奄一息的孩子。
于是,他作为长泽野仲,度过这二十年。
可是稚童的记忆,那令人绝望的痛楚,一遍一遍在梦境重演,让他辗转难眠。
老人死后,他孤身一人,带着一把长刀,站在了清河源氏金碧辉煌的门口。
杀父。
近百岁的老者,因为秘法加持,尽管老态龙钟却仍然苟延残喘,一把刀刺进他心脏里,他瞪大了眼睛。
杀母。
她神神叨叨地扎着小人,不清不楚地咒骂分走大人宠爱的贱人,寒芒掠过,她的脖颈出现一条血线。
杀阿罗汉。
清河源氏家中,长长久久供奉着佛陀。清河源氏是受于佛陀庇护者,他们无比确信这一点,直到长刀挥去,头颅堆积成山。
出佛身血。
密不透风的攻势,清河源氏最高的佛塔,也终于倒下,像是在唱响哀歌。
破合僧团。
长泽野仲甩了甩长刀上的血,把它放在肩头,大摇大摆打开咒具库,掠夺了所有财产。
柚花裕姬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明了他完成了自己的因果——触犯五逆罪。
一个从来不在因果中的人,居然也有这样的使命吗?
他完成了自己的因果,却在无意中改变了天元的因果。自此,新的棋盘将要在千年后徐徐展开。
天元被接二连三传来的消息震慑了心神。源氏被灭门,第二次围剿宿傩失败,咒术界陷入断层。她终于意识到,年轻的有生力量被大肆屠杀,而更多人不会站在她这边……或者说,没有人会抛弃家族,只至高无上地在乎着人类的利益。
只有她,才能保证在漫长的生命中,坚定地保持方向。
源信的失败、暗中的窥伺、毒蛇的缠吻,瞬间让她做出了决定。
她清楚的感知到,不止明面上嚣张的两面宿傩和柚花裕姬,还有那个宛如阴沟里的老鼠一般、曾经说会让她与全人类同化的疯子。
以身为棋,孤身入棋。
给自己取名为天元的那一刻,就应该做好准备,不是吗?
天元伸出手,抱住眼前这个颤抖的、却甘愿为了人类而献出生命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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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离灵魂的过程无疑是漫长而痛苦的,可是与此同时,相伴不知多久的灼烧痛感,正在逐渐减弱。于是她心里,竟油然而生些许痛快。
她好像沉溺于深海,意识逐渐消退。
在最后的波动中,她觉得灵魂被触碰、被撕裂。原本身体内的骨剑也开始哀嚎、哭泣。
逃脱日夜不停的痛苦,不是更好吗?
可是在一股未知力量的驱动下去,她发动残留在骨剑的力量,打下灵魂的烙印。
这样就不需要被吞下身体才会受肉,而是将肉体作为亘古不变的咒物,在被完全修复时将会自动吸纳灵魂,从而让她再次醒来时,也只是在自己的身体里。
也许是因为长泽野仲这个意料之外的因素,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