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令姜站在景云楼上,朝外望去。
街道两旁挂满了花灯,向远方延伸而去,如同一条由无数灯盏构成的长龙,一片璀璨。
府中的小郎君、小娘子们再也忍耐不住,吵着要出去看灯。
“光楼上看有什么有意思的,要到下面去,人挤着人才有趣。”
“就是。更何况,下面还有许多变戏法、猜灯谜的热闹呢。”
宋氏笑道:“果然还是孩子,就是坐不住。”
二房夫人吴氏笑道:“也是。我们那会儿这般大的时候,也是坐不住,吵着要出去呢。”
“是呀。那就出去玩儿吧。”
孩子们不由发出一片欢呼。
宋氏伸手,压下他们的呼声:“不过有一点,你们可得各自带好仆从婢女,别跑丢了。”
冯氏也叮嘱他们:“灯会上略人者最多了,可要当心点儿,别被人拐了去。”
说罢,又吩咐仆从们:“都警醒些,紧紧看着娘子和郎君们,莫要将人看丢了。”
近来长房的五郎君刚出了事,府中的小娘子小郎君出去,身后必然得跟着两三个仆从婢女,才能令人放心。
这些人也知晓今夜街上人多,自己身上担子不轻,于是都唯唯应是,打起十倍百倍的精神盯着娘子郎君们,唯恐他们出了意外。
宋氏摆摆手:“去吧去吧。等会儿莫要忘了回来看烟花。”
按照三郎主贺千里的安排,烟花会在亥时点燃绽放。
“知道啦!我们肯定会及时回来的。”
贺家选的景云楼是看烟花视野最好的地方,他们先前心心念念要看贺诗人的烟花,可不会因为贪玩错过了。
贺令姜见贺子煜也是一副望眼欲穿,着急往外去的样子,便同他一起下了楼。
景云楼旁边是几座灯树和灯轮,在夜色中灯火璀璨,照的周遭明亮如昼,一派火树银花之感。
贺令姜叮嘱青竹琼枝两个:“你们看好五郎君,别让他走散了。阿满跟着我就行。”
看花灯的人着实多,游人如织,大家都只能跟着人群慢慢往前走。
路旁灯架上的“走马灯”在热气上熏中纸轮辐转,灯屏上现出人马追逐、物换景移的影像来,一时看得人眼花缭乱。
贺令姜只觉衣袖被轻轻扯动,顺着看去,就见贺子煜仰着一张小脸,他指了指路边的小摊,眼中渴望。
贺令姜跟着他走了过去。
看到有人过来,小贩热情地道:“小娘子小郎君,可是要看看面具?”
贺子煜连连点头。
摊上摆着的面具各式各样,有蒙官、鸟嘴道人状的,也有各种凶猛异兽模样的,做工倒也精致。
他挑了个圆乎乎的虎威面具戴在脸上,摇头晃脑一副开心雀跃的模样。
青竹连忙上去付钱。
贺子煜又摇了摇贺令姜的袖子,指指面具和她。
贺令姜好笑道:“你是让我也戴?”
贺子煜笑着眨眨眼,点头。
贺令姜失笑,她以往跟着师父四处游历,自也看过不少各地的灯会,却很少戴这些东西。
她走到摊前,挑了个昆仑奴的面具,往自己脸上一盖,歪着头笑道:“这个可好?”
贺子煜拍掌,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就这样,姐弟两个戴着面具,随着熙熙攘攘的游人继续向前。
花街一旁的空地上,有绳妓在走绳索,旁边还有鼓点相合。
长绳两端系在两个木制转轮上,转轮中间隔了好几丈远,再立起柱子把绳子撑起来,转动转轮将绳子拉直,绷直的长绳就像琴弦一样,横在半空之中。
表演者是两个年轻娘子,着轻纱飘帛,从绳子两端踮起脚尖斜斜而上,其蹑足而上之姿,极为优美,看上去也是赏心悦目。
两人于绳上站定后,便行走起来,其间或俯或仰,步态从容,如履平地,而后又在众人的欢呼中做出各样舞姿的动作,姿态优雅,动作间轻纱随风微微飘动,在沿街花灯的映照下,望去就如仙人一般。
正此时,两人在绳子中间相遇,却未在像往常那般调头走回。
围观众人不禁为她们捏了把汗:绳子就这么细,若是不小心掉下来可怎么办才好?
却见两人微微侧身,右脚一跨,就这么轻飘飘地错身而过的。
底下叫好声一片。
紧接着就见那绿衣女子在绳索上蹲了下来,红衣女子近前踏肩蹈顶,搭成人梯。
观者无一不屏住呼吸,绿衣女子撑着肩上红衣女子缓缓站起身子,绳索在空中微微晃动,几个呼吸间她终是稳住了自己。
位于顶端的红衣女子接着做出各样的姿势,而后猛地一个翻身,将自己掷倒,众人不由惊呼,待回过神来就见她已落于绳上。
“好!”
“好好好!”
“真是厉害!”
“不愧是咱们临川最出彩的绳妓!”
仰躺于绳索之上的红衣女子轻笑,撑起身子便要站起,哪成想不小心踩到垂下的披帛,脚下一个不稳,整个身子就忍不住打起摆来。
她心中不由一惊:“不好!”
这披帛虽然在空中行走时,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