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令姜深吸了一口气,让心绪平复下来,而后绕过银生郡主,坐在了桌边垂眸不语。
银生郡主偷偷地瞧了她一眼,见她面色沉沉,一时间不敢多言。
帐内灯火,微微晃动,一如她惴惴不安的心。
实是如今两国战起,她们便天然地敌对起来,自己的小命如今握在她手上,她除了乖乖听话外,竟无别的选择。
逻炎此次攻破姚城县,杀了不少无辜百姓。
她若是怒起来,先拿自己开刀,那自己也着实没有法子。
过了许久,银生郡主还是出口打破了帐内的沉寂:“逻炎王子请我和阿爹在酉时,到大帐之中商议明日攻城之事。”
“就要打起来了……”她瞧向贺令姜,轻声问道,“你预备怎么做?”
贺令姜不由沉沉地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酸胀的眉心。
银生郡主看着她头疼的模样,连忙又住了嘴。
良久,贺令姜方开口问:“郡主可知被缚的大周百姓,如今关押在何处?”
明日一旦开战,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些周民,南诏必然会杀其祭旗,借此先扰大周军心。
银生郡主点点头:“我方才从阿爹帐中出来后,先到营地各处看了一圈。”
“那些周民被关押在西南之地,约莫有十来个士兵看守着他们。”
贺令姜微微颔首:“还有多少人?”
“大约五六百人吧。”银生郡主不确定地道。
本来姚城百姓活下来的约有一千多人,只可惜其中一般,已然在姚州城前被屠。
她瞅了贺令姜一眼:“你想把他们救出来?”
“这是当然。”贺令姜声音很坚定,却也难免带了些疲惫,“他们是大周百姓,如若不救,明日便要被在阵前屠戮,丢了性命。”
只是,她一时不知,等到救出这些大周百姓后,又该如何安排他们。
即便能趁乱出了南诏军营,往后,是南诏地界,往前,姚州却未必让他们进。
如今正是战时,这四五百人说自己是大周百姓,可姚州将士却不一定信。
若是就这般放他们进去,万一里面混入奸细,那可是能带来大祸。
现下的姚州,冒不起这个险。
可如此一来,这些百姓也便进退维谷了。
“郡主可有此处军营舆图?”贺令姜抬头问道。
银生郡主摸了摸袖中舆图,却没有立即拿出来。
“你先前同我说,或可帮我谋一谋权柄……”她深吸一口气,还是问了出来,“这可当真?”
贺令姜挑眉,这一路,银生郡主都未再提过此事,她还以为,银生郡主不会再问了呢?
“城主之位。”贺令姜缓缓吐出几个字,“我助你谋得这银生城的城主之位,如何?”
城主之位……
银生郡主的呼吸不禁一屏。
“你有法子?”
贺令姜手指微曲,在桌上轻叩着,冬冬的轻响,一下一下,似乎敲在银生郡主心间。
过了好几息,她终于开口:“法子总是比困难多的。”
“哦?”银生郡主眼中一亮,“愿闻其详。”
贺令姜蘸了蘸桌上的茶水,在桌面上用南诏文写了一个“兵”字。
“自古以来,想要谋得上位者,手上莫不握着一个‘兵’字。只有兵权在手,挥刀所向之处,才能令敌人望而披靡。”
“我先前就同郡主说过,老城主如今行军在外,不定会出些什么意外。届时,若是他爬都爬不起来,这银生城的两万士兵,又会交给谁来率领?”
“二王子逻炎虽在,可老城主是否愿意将自己的兵交由他带领呢?要知道,兵权这东西,一旦落到旁人手里,就很难拿得回来了……”
银生郡主皱眉,想到银生城主的性子,王庭近年来,对各城主手下的兵权已然垂涎许久,只是没有法子谋得罢了。
阿爹对这兵权看得甚重,这次出兵姚州,也是王庭许了好处,阿爹才会如此配合的。
可若是将兵权暂交二王子,他却定然不会乐意的。
只是……
“阿爹手下有一名心腹,能征善战,阿爹对他素来信任。他即便不便带兵,想来也会将这兵权暂且交给这名心腹,而不是给我这女儿。”
贺令姜冷然一笑:“那便让他无心腹可用便是。明日便是最好的时机,两军交战,刀剑无言。我让人混入其中,郡主放心便是,他并非郡主的阻碍。”
“届时,老城主自己动不了,身边心腹也已不在,这两万大军,又能交给谁带领才好呢?”
“郡主毕竟跟着老城主征战部落村寨多年,不会到了这个地步,还拿不下来这兵权来吧?”
银生郡主眼眸一深:“你若真能解决这名心腹,我倒不至于如此无用。”
至于这兵权到了她手上,还会不会还回去,那就两说了。
她心中一狠,机会难得,如若到了必要之时,阿爹他……便是伤重不治,也不是不可以……
这么多年,他们这浅薄的父女之情,也不过是靠着利益牵扯罢了。
既然始于利益,又何妨终于利益呢?
只不过,即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