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梅瞿有意避他,梅清虽然知晓梅家与神宫牵连颇深,但却未曾有机会插手过神宫之事。
他担心有朝一日,梅九郎会借助神宫之力与他相争,因而暗中仍旧是留了个心眼儿,藏下了几分梅瞿与神宫来往的凭证。
到眼下,梅家想从此事中全然抽身,必然是不可的了。尤其是萧令姜还拿到了梅家掀起蛊雕之祸、刺杀与她的证据。
此事一旦坐实,无论有没有神宫之事,整个梅家都在劫难逃。
梅清并不想让自己的子孙们都跟着整個梅家陪葬,即便他自己死罪难逃,却也得尽量让他们活下来才成。
萧令姜一向负责清剿神宫之事,若她肯承诺为自己这支说说情,保下些许血脉自是最好。
从牢房出来时,已然到了傍晚时分。
萧令姜侧首看着朦胧的夕阳,眼中微眯,偌大的梅氏家族,终究还是要如残阳一般缓缓落下。
“走,去梅府。”
家中的两位掌家人一下子都进了池州大牢,且迟迟不得出来,甚至不允人探看,梅家众人早就心焦不已。
然而人还没放出来,这厢永安公主与温刺史带兵又上门来了。
听到仆从来报时,梅清的夫人张氏心中便是猛地一跳,匆匆地迎出院子,便见梅府之中已然挤满了官兵。
她连忙上前行礼:“公主,刺史,不知二位……”
萧令姜笑了笑道:“夫人勿怕,我等不过是受梅二朗主指点,上门来寻几样东西罢了。”
张氏眉心紧蹙,这是要搜府的意思?可对着这满府的官兵,她却拒绝不得。
萧令姜挥了挥手,贺峥已经派人往张氏的院子里去了。
梅清藏东西倒不同寻常,未曾将其藏在自己的卧室、书房之中,而是藏在了木匣里,而后埋在张氏院中一株不起眼的老树下。
有了他主动交代,这东西很快便寻到了。
贺峥打开木匣,将其奉到萧令姜面前,里头静静地放着几封信封,拆开,便见被火烧火燎过的零散纸片,被细心地一块块地粘贴在白纸之上。
梅瞿与神宫书信往来,自然不愿留下痕迹,因而每每看过之后,都会将其扔到火盆烧掉。
梅清生了旁的心思,便想法子在其中做了些小手脚,偶尔能寻得只言片语。
时日久了,到底能从里头得出些有用的东西。
萧令姜一张张看过,这些书信虽然不全,但是要证实梅家与神宫有来往却是足够的。
等到翻到最底下一层时,萧令姜眼中不禁一亮,这一张,是岑娘也就是永穆寄给梅瞿的书信。
虽然拼字难成文且未曾提到她当朝公主的身份,可从只言片语中,也能看到她自称岑娘,以及被萧令姜盯上的烦扰。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昔日的岑娘摇身一变成了当朝公主,要将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联系到一起,还要从梅家入手。
可即便是梅家人也不知晓有岑娘这么一个人,梅清虽知晓她,却不知她夺舍之事。
如今有了这书信,倒让此事好办了许多。
萧令姜将书信折好放入匣中,右手微抬,吩咐道:“梅氏家主梅瞿与神宫勾结,欲要乱我大周统治,害我境内百姓。眼下已有物证、人证,将梅氏诸人收监待查!”
她一声令下,官兵们立时拿人。
一时间,整个梅府哭喊声作一团。
萧令姜暗暗叹了一口气,梅家这些人未必清楚梅瞿梅清的所作所为,可自古以来世家便是如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既然得了世家显耀,自然也要受那一同跌落的疼楚。
梅家人收了监,此事便暂告一段落,只待后续审查、禀给朝廷定罪便是。
但叫萧令姜觉得棘手的是,这梅家九郎却一直遍寻不得。
外人皆说梅九郎体弱,一直在庄子上养身子。梅清却道,那梅九郎自十岁之后便拜了名师四处游历,常年不归家,他也不知去向。
若说整个梅氏乃至池州,知晓梅氏岑娘存在的就其亲母和梅瞿父子二人,那么梅九郎之名却是池州皆知。
可即便他名头响亮,真正见过其长相的,却是屈指可数,便是梅清,也有好几年未曾见过他,只隐约记得其模样罢了。
萧令姜不禁无奈,这梅九郎,倒是神秘的紧。
从梅清话中,便能听出梅九郎并非寻常世子郎君,这是极大的隐患,无论如何,都得将其缉拿归案才成。
且不说那处温得良想方设法地捉拿梅九郎。
萧令姜在池州又呆了十来日,将梅家这处审好、理清了案卷,便压着梅瞿父子往郢都去。
她离开郢都往池州来时,已是冬日。如今这一个多月过去,等到回去时,便是要马上要过年了。
一路从城中走去,郢都到处都是喜气热闹。
萧令姜先去了趟不缘司,而后便与袁不吝一道入宫求见了皇帝。
听闻她回来时,皇帝正在宫中与皇后下棋,他将手上的棋子丢到棋篓里,笑道:“永安此行,说是发现了神宫线索要去探查一番,没想到这一去便是一个多月。如今她一回来,便同袁卿一道进宫来求见我,想来是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