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急着赶回来见姑娘,也没功夫多问。只听说好些人被长乐赌坊二管事给骗了钱。”
九斤沏了茶端上,笑着说道,“那二管事忽悠人存钱,每月给他们二分利,竟真有大把人上当。”
“其实懂的都懂,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钱庄一年也就一两分利。谁还能凭空每月给你两分利?必然都是放出去的印子钱。”
“只是旁人不说他们也不问,竟就心安理得拿着利钱。”九斤摇了摇头。
八两环顾一周,眼里露出几分嫌弃,“姑娘回府就住这?”
这刺史府也太磕碜人了。
就这么个小破屋给她们姑娘住,瞧不起谁呢?
“是啊,我瞧这小院,似乎还不止住姑娘一人?”黄嫂也跟着皱眉。
玉琳琅拍拍她们的手,“暂住而已,等把户籍从他们家迁出,咱就能正大光明回金陵,再也不必躲躲藏藏。”
三人面露喜色,齐刷刷点头“嗯”了一声。
“对了,姑娘您要的米粮,过几日应该就能到了。”八两想到正事,神色便严肃了几分。
玉琳琅点点头,“中途可遇到什么事?”
“大事倒也没有,就一路千里迢迢的,光水匪便遇到三拨。好在中途遇见大丰商会的人,对方十分热情友善,搭上他们的顺风船,后续总算无事发生。”
玉琳琅挑眉,似笑非笑勾了勾唇角,“嗯。”
“今年莫说是祁州青州等地欠收,入冬后魏州府生计怕是也要艰难。”黄嫂叹了口气,“小姐既打算暂住此处,那是得早做打算为好。”
几人正说着话,又听胡婆子在外叫,“玉小姐,九斤姑娘!”
黄嫂与八两一听这不伦不类的称呼,眉峰便不由自主皱起。
“叫谁玉小姐呢?”黄嫂拉开门冲那婆子吼了一声,“这屋里大大小小的姑娘都姓玉,你叫玉小姐叫的哪个?”
“怎滴?我家姑娘从小被你们扔在外头,所以连個排行都不配有,是吧?”
香菱香叶二个跟在胡嬷嬷身后,见黄嫂一脸不好相与的模样,忙低头不敢出声。
胡嬷嬷吓了一跳。
九斤走出门冲她笑了笑,“胡嬷嬷,这是我家小姐的专属厨娘黄嫂子。”
“那位是八两,姑娘的贴身侍女。昨儿跟你提过的,我家姑娘身边能用之人不老少,其实也不缺你们三。”
“要实在不行你们就回夫人院里去吧,连个称谓都搞不清的老婆子,要来也无用。”
“诶哟,诶哟诶哟。三姑娘见谅,是,是老婆子脑子转的慢不懂礼数了,该打该打。”胡婆子也算能屈能伸,见状不对立刻轻拍嘴巴表示认错。
玉琳琅出门看她一眼,面无表情问道,“又死人了?”
胡嬷嬷脸皮抽搐了下,急忙摆摆手回话,“没有没有。不过府里,的确出了点事,老太太让诸位姑娘连同太太姨娘们都去她院里问话。”
……
老夫人所住的玉华苑,位于府邸东南角,坐落位置最佳也最宽敞。
玉琳琅此次前来未带他人,只由胡嬷嬷领路。
从廊下穿入院门,一眼瞧见大小姐玉秋萍正脸色苍白跪在正院门口。
一旁卧趴着两名婢女,已被打的奄奄一息动弹不得。
玉琳琅神色淡淡扫了眼,跟着噤若寒蝉的胡嬷嬷走进去,通报过后入了老太太正房。
老太太今日一身锦红绸袍加身,满头华发如覆了一层寒霜,神色也比前日所见格外寒冷了几分。
岁月沉淀了她的气质,赋予她一丝独特的尊贵与美。哪怕脸上多了几道深深沟堑,亦能看出往昔容颜。
最爱耍嘴皮子的崔姨娘,在老夫人这般威压下今日也不敢胡乱造次,乖觉站在几个姐姐们身旁,不言不语。
见玉琳琅走入,只用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朝她望来。
玉琳琅不卑不亢行了一礼,缓步走到一旁站着。
“大老爷到。”
屋内女眷们好些不知出了何事,此时听玉刺史前来,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霍氏抿了口茶,看向畏首畏尾缩在后头的马姨娘,眼里带上一丝嘲弄,“想必还有些人不知今日发生何事,让老爷来跟你们说吧。”
玉刺史冷着一张老脸怒冲冲走进门,先给老夫人行过礼,这才横眉怒目瞪向缩手缩脑的马姨娘,怒喝,“马氏,你纵的一个好女儿!”
马姨娘“扑腾”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哭道,“老爷恕罪,夫人恕罪。全是鄙妾的错,是鄙妾不知规劝大小姐,老爷夫人要责罚便责罚鄙妾,鄙妾愿意一力承担。”
“你承担得起么你?”玉刺史冷不丁上前踹了马姨娘一脚,将人踹倒在地尤不解气。
“你知道你家好女儿干了什么?她竟偷偷瞒着家里,学人在外放印子钱!”
“天呐!”崔姨娘伸手掩唇,睁大眼露出惊讶之色,“大小姐怎生做出这般事。”
玉芷婳冷着脸,小手紧握成拳,“大姐姐真是糊涂,放印子钱乃违法之事。大姐这么做,置父亲于何地?岂不让父亲百般为难。”
“此事如今还闹到世子、陆大人他们面前!简直把我一张老脸完全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