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却不放过他,笑道:“二爷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莫不是怕我和平儿贪墨了不成?”
“绝无此心,绝无此心。”贾琏忙道。
“没有便好。知道爷们在外行走,身上不能没有梯己银子,可那些金玉古玩器具,小厮们哪里会照管?仔细失手砸了或卖了拿赝品充数,岂不冤枉?
放在外头又不当吃不当用,不如都送进来,我派些妥当人照管,也好供二爷随时玩赏。”王熙凤道。
“还是你想的周到。”贾琏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点头应下。
王熙凤又道:“另外那几万银子,放在小厮手里,二爷可也忒心大了,前儿听说川宁侯、栾城侯、忠顺王府的小厮,就卷款潜逃了,财帛动人心,不得不防啊。”
贾琏心里咯噔一声,道:“真有此事?”
“二爷常在外走动,一问便知真假。我看,小厮们手里放个几千银子,够爷们平日花销也就够了。其余的都送进来,我和平儿替你管着,免得被人暗算了。”王熙凤劝道。
贾琏头摇得拨浪鼓一般,道:“兴儿是几辈子的家生子了,信得过。”
王熙凤冷笑道:“那爷是说我和平儿是外人,反不如一個小厮可信?也罢,既然爷这么信重兴儿,就和他过日子去罢。平儿,我们走。”
贾琏忙拉住她,苦笑道:“先说好,你们管七成,剩下的三成不许昧了,我要用时须给我。”
王熙凤脸色顿时阴转晴,按着贾琏坐下,笑道:“爷说得哪里话,我和平儿都是你的人,何分彼此?不过是帮爷分忧,你是大丈夫,自去做大事,这些琐碎事情,我们不操心,谁操心?东西在哪里?”
“在我的外书房。”贾琏苦着脸道。
王熙凤微微一笑,道:“平儿,挑几个老成持重的婆子、媳妇,趁夜把爷的东西搬回来,若有人问,就说是我娘家捎来的东西。”
“是。”平儿答应一声去了。
“可给我留点啊。”贾琏忙追着去了。
王熙凤见贾琏忙不迭追出去,嗤一声笑了。一个爹生的两兄弟,一个蠢笨如猪,一个奸滑似鬼,也是奇事。
这会子,连京里都冷起来,辽东一定更冷,也不知那混账有没有用那两领鹤氅。
想到贾琮,不由得便想到那个光膀子玉雕,凤姐儿忍不住看向床头紫檀大衣柜上的雕龙凤呈祥纹的大红木箱子,啐了一口,不得好死的下流东西!
元妃省亲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风一般传遍东西两府。
黛玉屋子里,几个姑娘正谈论着此事。
湘云笑道:“听说府里要新修园子了,把东府的会芳园围进来,以后我们也有个好顽的去处。”
宝钗笑道:“就知道顽,修园子虽好,可花费也不小呢。”
探春点头:“谁说不是,老爷、太太这几日都为此事忧愁呢。”
黛玉轻笑道:“前儿太太也在我面前提了一句,说公中现银短缺,着实艰难。”
宝钗若有所思地一笑,道:“你怎么说?”
“我说既是家里的大事,我手里还有两万闲钱,让琏二哥先拿去用罢。总不能让下人们说林家的嘴。”黛玉笑道。
宝钗看着黛玉笑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往日伤春悲秋的颦丫头竟已有了些慷慨豪迈之气,可见是近朱者赤。”
黛玉啐道:“宝丫头又拿我取笑。想来还是琮哥哥说得对,手里有钱,说话就是要硬气些。”
众人大笑。
“不知琮儿在辽东如何了,也没信息传来。”宝钗叹道。
黛玉也幽幽一叹,望着窗外的新月,神思早已飘往千里之外。
湘云大大咧咧道:“你们也不必杞人忧天,琮哥儿武艺那么好,又有宝马、又有神兵,能出什么事?等他回来,我还要他教我剑术呢。”
探春也笑道:“如今环儿练功都入了迷,你再去练,可不又要多一个武痴?”
宝钗笑道:“如今环哥儿越发好了,琮儿去后,竟像脱胎换骨一般,练武读书,勤学不辍。前儿还来问我郑伯克段于鄢,可见是懂事了。”
迎春笑道:“确实如此,琮哥儿去后第二日,他便央三妹妹把那首从军诗写了下来,装裱起来挂在房里,以警醒鞭策自个呢。”
探春嗤笑道:“环儿有些长进不假,可也当不得你们这般夸赞。”
黛玉笑道:“读书习武岂是一朝一夕之功,环哥儿又聪明,只要肯下功夫,学什么有个不成的?你这当姐姐的也太苛责了。”
宝钗道:“便是如此,这些天来,每天天没亮,环哥儿就从梨香院外跑过,与琮儿当初一般勤苦了,你还想他如何?”
探春咬了咬唇,啐了一口:“你们可别被他蒙骗了,这小子人小鬼大,与琮三哥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众人疑道:“这话怎么说?”
探春脸上一红,道:“反正这混账练功是别有用心,你们打量他要像琮三哥一般上阵杀敌不成?”
众人更奇:“那他练功所为何事?莫非是怕琮哥儿回来考教他?”
探春只是摇头不语。
黛玉见她神色古怪,好奇心大起,忙拉着她催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