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贾琮点起亲兵并王进、苏灿所部,在杨雄陪同下,直奔黑山村来。
宁荣二府的产业在广宁卫大小黑山脚下,因其黑土地极为肥美,故而叫黑山。
若从境内走,经过辽东镇,沿着长城一路往西北方,足足五六百里,十分绕路。故而杨雄直接从奉天西北的长山口出辽东草原,一路往西,经镇远堡,直抵黑山脚下,才不过二百里,十分近便。
一路上,杨雄与他细细讲起当年老宁荣二公在辽东置办产业的事。
当年,两位老国公见大小黑山脚下土地肥沃,便在此设了田庄,大黑山脚下的叫黑山村,共有八九个庄子,七八万亩地,都归宁府所有。小黑山脚下的叫白水村,共有八个庄子,也是七八万亩地,归荣府所有。
并派数千家奴、亲兵耕种照管。后来贾代善镇守辽东,因功原爵承袭,又在小黑山脚下置了许多田地,如今足有三十万亩。
贾琮听得暗暗咋舌,荣府两代国公打下的底子不可谓不厚,但是看看每年的出息,不过几千银子,府里的老爷太太们,任人糊弄,狗屁不通,着实可笑。
两天后,贾琮一行经镇远堡抵达小黑山脚下。
镇远堡防守官罗强听闻总兵大人驾到,吓得屁滚尿流出来迎接,自告奋勇带路,一路点头哈腰,小心伺候。
“三爷,您看前面这山便是小黑山,山下便是白水村,方圆数十里地,都是贵家产业。村里总庄头乌进忠并其兄乌进孝,与下官都颇为熟稔。”
罗强马鞭指着前方,一脸艳羡,这就是国朝豪门大族的底蕴。
贾琮点了点头,乌进孝管着宁府黑山村八九处田庄,他兄弟乌进忠又管着荣府田庄,估计是家生子,一脉相承。一個孝,一个忠,不知贪墨了多少。
想到这里,贾琮心中杀气暗生。
行了一个多时辰,便抵达村口。
此处没遭兵灾,虽是个村庄,却屋舍连绵,炊烟处处,十分繁盛,数十个幼童正在村口瞎跑疯玩。
罗强笑道:“此处只是白水村八处田庄之一,便足足有数千户人家,全村老少足有十数万人。”
贾琮愕然:“这么多?都是我家的家生子?”
“这倒不是,绝大部分是辽东当地的佃户,三爷的家生子,这些年繁衍下来,也怕有上万人了,另外当年老荣国公的亲兵后裔,也有好几千上万。其中内情,也只有乌管家知晓了。”罗强解释道。
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喜庆的乐声,一支数十人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沿着大路过来。当先一个年轻黑胖汉子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一脸喜色,身后跟着一顶迎亲轿子。
见到罗强,那黑胖汉子笑着拱拱手道:“罗大人可是来喝我的喜酒?快,里面请。”
罗强给贾琮介绍,“这是乌进忠的三公子,乌有财。”见贾琮面沉似水,暗道不妙,乌家要倒霉了,本来堆起的笑容顿时收敛。
“乌三爷这是成亲?怎么不先通知我。”罗强淡淡地道,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乌有财以为他误会了,忙解释道:“大人切莫多心,今儿小可不过是纳个小妾,哪里敢惊动您的大驾。”
贾琮冷笑,老子还没纳妾,奴才的儿子倒纳上妾了。
忽然,路旁一所农房中出来一个老头,狠狠往地下唾了一口,骂道:“乌老三,你这般强抢良家妇女为妾,给主子脸上抹黑,还有没有王法?难道就不怕天谴!”
乌有财大笑道:“老张头,我敬你爹给老国公爷当过亲兵,平日里也不曾亏待你,你今儿吃饱了撑的,竟敢管我的事。
在这黑山脚下,我乌家就是王法,你莫不是不知道?此刻,镇远堡的防守大人便在此处,你尽可以去告状试试。”
“你!一介家奴,竟猖狂至此,老国公爷在世,定斩你全家。”老张头怒道。
“混账!老不死的东西!再敢狗吠,我先斩了你全家!”乌有财喝道。
旋即转头向罗强抱拳笑道:“山野村民刁蛮,让大人见笑了。请大人、各位军爷去堡内小酌几杯。”
罗强察言观色,见贾琮面带寒霜,哪里敢答话,只是淡淡道:“本官公务在身,不便饮酒。”
贾琮忽地点头道:“既然乌三爷盛意拳拳,我等便却之不恭了。”
乌有财喜道:“各位大人请。”说完,当先领路。他总算看出来贾琮也是个官,而且比罗防守还大。
“老人家,随我进去喝一杯。”贾琮看向路旁的老人。
老张头早已发现贾琮英气逼人,旁边一老者更是气度沉凝,均非常人,罗防守在两人面前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故而方才壮着胆子出来斥责乌老三,希冀这些贵人能仗义出手。
“这……”老张头本能地想拒绝,忽然看到队伍中间那杆虎头大旗,上面还绣着一个大大的贾字!顿时瞪大了眼睛,这面旗他从幼年起不知听家中老人说过多少次,少年时也见过。
这是荣国府的旗!
可叹乌有财不学无术,连主子的旗都不认识。
老张头忙点头道:“小人听凭吩咐。”
贾琮点点头,纵马沿着村中大路进去,尽头竟是一座堡城,城门上书三个大字,乌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