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大势已去,贾琮心中大急,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海防之重。
可西域万里之地,岂能说不要就不要,什么缓兵之计都是扯淡。
这块地盘本就不稳,汉民少,夷民众,若再入异族之手,则汉家衣冠绝矣。
什么三二年挥兵西向,朝堂之事风云变幻,三二年后说不定段准都死了,谁来挥兵?现在没钱,难道三二年后就有钱了?
何况还要兴建水师,海军是该建设,可这是个超级吞金兽,自己就深有感触,到处坑蒙拐骗扔了好几千万银子进去,才堪堪有些起色。
到时候别说挥兵西向,便把西向这点钱全扔海军里,也不过杯水车薪。哪里还能腾出钱去西向?
何况地盘这个东西,要丢弃容易,要拿回来,那可就千难万难了。
“陛下,臣有异议!”贾琮也顾不得得罪人,大声道:“元辅所言心腹大患在海疆,臣深以为然,不过西域绝不可弃!
若不趁贼军立足未稳之时将其歼灭,待其根深蒂固时,则万事皆休。
且以臣愚见,今时今日朝廷没银子,三二年后莫非就有钱了?
冯大人,你敢保证三二年后能拿出银子收复西域?若能,臣无话说。”
冯远看了他一眼,苦笑摇头,新法为朝廷赚再多银子,也不够花呀。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朝廷也是一样。
这回能有钱西征,全靠贾琮从江南、都中抄家弄来的赃款并追缴国库欠款所得,单凭赋税那是别指望能一口气拿出上千万银子。
霍鹏道:“少保拳拳之心,令人钦佩,可事有缓急,东南急西北缓,反正西域之地又不会飞了,三二年不行,咱们就多等几年,总能筹集到银子,一举平定。”
董仪也道:“谁不想即刻起兵洗雪败军之耻?非不欲也,实不能也。
若少保能说出钱粮从何而来,兵马从何而来,又能确保九边不乱,西南土司不反,我等无不乐见其成。”
“对,少保可有高见?”众臣道。
贾琮语塞,这他妈谁能保证?这是为国家打仗,又不是为老子打仗,要钱粮找冯胖子要去,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冯远见他望来,忙摆手道:“少保别看我,户部实在拿不出钱来,何况这么大的事,也不是一二百万银子能了的。
要怪只怪一将无谋,累死三军,糟塌了朝廷上千万白花花的银子,他妈的。”
北静王听冯胖子扯到兵败原因上,忙分辨道:“启奏陛下,臣得知此次大军粮草被焚,实在蹊跷至极,南安王乃军中宿将,岂会不知防备粮库?
何况四城粮草几乎同时被焚,难道敌军是天兵天将,官军都是泥塑木偶不成?
南安王并大皇子传来的消息也证实,此次大败实是朝中有人通敌卖国,故遣死士混入大军之中,寻机烧毁粮草。请皇上明察。”
谈到这个问题,众臣默契地不发一言,都知道其中水太深,把握不住,一个不慎便要身死道消,哪敢轻易掺和。
谁敢表一个字的态,要么得罪四大王爷并大皇子一党,要么得罪北静王口中手眼通天的“内奸”,哪边都得罪不起,只能闭嘴。
熙丰帝目光一凝,若真是有人从中作梗,其心之险恶狠毒,不问可知,朝中有这样一人或一党存在,其害远在边患之上。
段准适时开口道:“此事容后细究不迟,眼下还是议一议如何回覆那两封‘国书’”
“元辅说的是,话题别扯远了,忘了正事。”众臣松了口气,就怕今上让对此事表态,此情此景也只有准公德高望重能掌控局面。
熙丰帝深吸了口气,道:“善。”
贾琮见弃守西域几成定局,而李猛、王宁两人见大势不可逆,已经躺平,不再反对,遂一咬牙,力谏道:
“陛下,战场上打不赢,再怎么遣词造句、粉饰太平都是枉然!尊严惟存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西域若失,则天朝如断一腿!其害现在不显,将来必铸成千古大恨!臣……”
“够了!”熙丰帝喝道:“大胆贾琮,竟敢咆哮御前!来人,给我叉出去,勒令闭门思过一月!”
众臣都有些奇怪的看了贾琮一眼,似重新认识了他,为何这小子今儿如此固执?
竟不惜得罪陛下、元辅也要抗辩,与其平日奸猾作风判若两人。
林如海也微微皱眉,连连朝贾琮使眼色,让他不可任性,朝堂大势也不是凭哪个人嗓门大、激情高就能改变的,如此反而对自己不利。
贾琮尽了最大努力,眼见无力回天,唯有长叹一声,垂头丧气随着两名大汉将军出去,心中一片冰凉。
西域若失,即便守住海疆,将来后患未必就小了,何况海防还未必能守住。
只是朝堂中人,被二十万大军覆灭吓破了胆,哪里识得西域之重,重于泰山!
准公虽远见卓识,预料到海疆之患,可其对西域的战略意义估计严重不足,以为只是一片广袤的不毛之地,却不知这片地方未来会有多重要。
贾琮有些失魂落魄回家,开始本以为朝廷必会再战,最多缩小用兵规模,不求速战速决,而是步步为营,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