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神明还是信徒,似乎都更幸福的多。
很多时候,她一个人在凶宅里铲着烂成一团散发着污秽的腐肉的时候,她都会想,她到底在忙什么,如果她有这样的时间去找回一只猫的话,猫主人应该会高兴吧,也会一直感谢她的。
她是为什么成为神明呢,她到底比那些东西好在哪里呢。
她只是知道应该这样做罢了,这是她的工作规范。
虽然说放任污秽在空屋里发酵,它会长大,会传染,会纠缠更多的人,会引发更多的灾祸。
然而她把它们清理掉了,却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也不会有任何人感激。
她当然在骨子里认同这种责任。
但是被问到到底想不想拥有那些东西的时候。
面对琳琅满目的橱窗,乖孩子也许会摇摇头,表示自己有的东西已经很多了。
但是喜不喜欢,向不向往,是埋在她心里的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她不知道前辈们是怎么看的。
她想被人供奉,想被人需要。
少女垂下了长长的睫毛。
“卢菀。”她闻言抬起了头,韩信偏过头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看着她,“起的好早啊。”
岳飞打着哈欠含着牙刷走了出来,“昨天折腾到那么晚,居然这么早就起来了。”他含混不清地说,伸出手在功德箱上摸了摸,“你们不是要在杭州玩么?”
“嗯。”卢菀点了点头,好奇地偏过了头。
岳飞含着牙刷,侧过了头,试图解放自己的双手还不让它掉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了功德箱的钥匙来,将锁打开了,“我记得有人往里面扔了两张飞来峰门票来着,让我翻翻。”
“这种东西都有人放里面吗?”卢菀忍不住说。
“放什么的没有。”他将功德箱的盖子轻轻地放下了,然后开始翻找了起来,“从前还有往里面扔烟头的。”
“辣条皮的,还有糖纸。”岳飞满脸都写着见惯大风大浪的从容不迫。
“往里面扔垃圾的是什么垃圾。”有人说。
“既然是垃圾了,估计是把自己父母捐了吧,还真是虔诚呢。”
“说实话,这班就这样,谁能忍住不想妈的这班别上了。”岳飞满意地捏起了两张卡片递给了卢菀,“我就记得有这玩意。”
“还是年卡呢,施主大气唉。”卢菀接过来,在手里摆弄了一下。
“嗯,”岳飞点了点头,“据说灵隐寺还需要三十块钱香火钱。”
“什么我佛不渡穷批。”有观众忍不住感慨。
“飞来峰四十五块,灵隐寺在飞来峰景区里,所以去一趟灵隐寺要七十五块钱。”
“还真是我佛不渡穷批啊。”
“所以我从来不找灵隐寺的大师调理。”岳飞将功德箱盖了起来,重新锁上了,靠在上面专心把自己的牙刷完,“穷得要死,被他们超度完之后感觉自己的人生更痛苦了。”
“我都看到岳王你功德箱里那么多钱了,还哭穷是不是有点过分。”
“而且我感觉岳庙香火还是很旺的。”
“功德箱里的钱是归这个部门的,大多数用来捐款和修缮建筑。”岳飞看了一眼红色的带锁箱子,“我们从来不从功德箱里拿钱的。”
“香火么,实际上也和钱没有关系,是和神力挂钩的,香火越多的神明,力量一般也比较强。”他出了口气,“也不是哭穷了。”
“感觉他们是真穷。”有人说。
“我好像有点理解啥叫中国不养闲神了。”
“我们自古不是神明就挺清苦的。”
“所以你们真的不考虑创收么?”
“我感觉他们在创收之前,只要不被创死已经很知足了。”有人忍不住说,“怎么还会有人往功德箱里扔垃圾啊。”
“什么人没有。”有人说,“我还见过给神像上画眼镜的呢。”
“幸好他们真的太忙,也不怎么灵验,要不然这帮人岂不是已经倒血霉了。”
“所以你们会追究这些人么?”
“一般不会。”卢菀偏了偏头,“如果报复他们,他们死了,又变成了秽,还得打扫。”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了靠在墙边专心致志地捧着一本杭州旅游地图研究的青年,“师父,这种人会被报复么?”
“哪种人?”韩信从地图上抬起了眼睛问道。
“就是如果有人给你画眼镜什么的。”卢菀简短地说,青年抬起眼睛,“怎么报复,给他画个眼镜么?”
“那太无聊了吧。”他出了口气,“要是送我副眼镜,我哪天得还个礼,画眼镜什么的,没必要吧。”
“他甚至没生气。”有观众忍不住说道。
“我经常觉得淮阴侯情绪稳定的像死人一样。”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已经死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活着的时候也这样。”
韩信把地图合了起来,反手塞进了背包里,“好了,我研究明白了,什么时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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