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廿一,虽然外面的天气颇为寒冷,但室内的火龙正旺,需着单衣才不会出汗。
却暖不热三国公的心。
三人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脸色阴沉的能够滴出水来,全无昨日的意气风发。
良久,徐希皋开口道:“不能就这样,百多万两银子,不能放过!”
“联系沈家,让李守锜去,他不是想复爵吗,没钱复个屁!”张维贤咬牙切齿。
朱纯臣面色凶恶,道:“收权也就忍了,还不让捞钱,这是逼我们去死!
反击,必须反击,让那小儿知道,这天下不只是朱家的,也有勋贵一份!”
三国公想搞事情,陕西同样暗流涌动。
延安府安塞县北二十里的延水河道里,十数人借着河堤躲避寒风。
忽然,一人从远处狂奔而来,低声叫道:“高大哥,有个骑马的来了。”
高迎祥倏地站起来,问道:“就一個人?”
“对,单人独骑,干不干?”
“干!”高迎祥拍手,道:“一匹马,够家里老小过冬了,人剥了也能换几斗粮,衣裳鞋袜都值钱。”
一声令下,各自准备。
不一刻,马蹄声接近。
“拉~”高迎祥怒吼着,用力一拉。
绊马索忽然弹起,骑士急忙勒马,却已经迟了。
马蹄撞在绳上,当即把骑士掀了出去。
“冲啊~”怒吼中,高迎祥从河堤里跳了出去。
没有草丛。
延安大旱,草木皆食,大地光秃秃一片,河道左近亦是如此,想蹲都没得蹲。
“我乃钦差东厂……啊~”
骑士话没喊出,便被高迎祥捅穿了脖子。
“快,拖下来处理。”高迎祥一声令下,诸人齐齐动手,把尸体和断了腿的马拖下了河堤。
扒衣服时,一封信跌了出来,高迎祥捡起打开。
闯王不识字,何故乱翻信啊?
“老幺。”高迎祥叫人。
“大哥,什么事?”老幺问道。
“看看这封信写的什么?”高迎祥把信递了过去。
老幺是秀才。
天灾连绵,该给的补贴拿不到,几亩免税田颗粒无收,眼看着要饿死,得了高迎祥接济后顺势入了伙。
“……安塞知县李存斌奏陕西布政司,以灾情为由免赋税并积欠,然依旧追缴并贪入囊中,但有无力缴纳者,拷打致死。朝廷免赋税布告抵达,隐匿不示于乡野。流民入城者,全部驱赶。东厂甲乙号呈报。”
读完,老幺说道:“大哥,朝廷查李贼的密探,好像杀错了……”
“错什么?什么错?官官相护,报上去又怎么样?能给你一口饭吃?”
因为长久不洗脸,诸人看不出高迎祥脸色如何,却听出来心情不好。
“行了,收拾……算了,把他埋了,这个牌子……”
“东厂的腰牌。”
“呸,朝廷鹰犬。”高迎祥把牌子扔到尸体上,道:“挖个坑,一起埋了。”
就在高姓闯王带着收获回家时,钱谦益终于到了西安城外。
满地的人。
有气无力地躺在草丛里,看到大队人马经过,全无半点反应,宛如尸体一般。
“如此多灾民,陕西三司全无半点作为?”老钱怒火上涌,恨不得把原巡抚巡按布政使全部挂墙上去。
“大人。”车旁的游击将军冯晋祥说道:“若非官府接济,这群流民早跑了,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将就着吊口气。”
就在钱谦益要多问时,陕西巡抚曹尔祯、布政使王徵带领大小官员迎来。
“钱总督,成巡抚,久侯多时了。”曹尔祯远远招呼道。
“曹巡抚。”成基命跳下车,道:“有劳远迎。”
一番寒暄客套,诸人进城。
城门有军兵把守,城墙上同样有军兵。
“曹巡抚,防民甚于防贼,是何道理?”钱总很不痛快。
曹尔祯叫苦道:“流民进城,非抢即盗,城中百姓苦不堪言,不得不严加防备啊。”
“巡按袁鲸何在?”成基命岔开话题。
“袁巡按去秦王府化缘了,期望借的些许粮食救济流民。”曹尔祯脸色复杂。
虽说不怎么对付,但是对袁鲸那铁公鸡身上拔毛的劲头,曹尔祯还是服的。
“陈巡按庄布政使何在?”成基命又问。
曹尔祯说道:“近闻贼人欲犯西安,陈巡按巡查军务去了,庄布政使正在延安府核查灾情。”
到了巡抚衙门,交割了手续,曹尔祯没有说什么接风洗尘的客套话,迫不及待地就走了。
大车小车二十多两,车辙咯吱作响,装满了银钱。
他可是明日黄花,陕西军兵不害他就不错了,还想着护他出陕?
正好跟着冯晋祥的队伍回潼关,出了潼关大体上就安全了。
安顿下来,成基命与钱谦益商议怎么办。
“下官以为该清点钱粮。”刘宇亮插了嘴。
从出发到现在二十天,刘宇亮一直跟着钱谦益,非要当他背后的男人。
澄城?
谁爱去谁去,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