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原渐渐安静了下来。
东旭城的西门城墙上,云书贤与冼悠之并肩而立。
两个吴国大儒。
两个政见不合的老人,这时候却破天荒的站在了一起。
彼此并没有说一句话,这之前他们也都看着城墙下那壮观的景象,彼此的脸上都极为惊诧。
随着李辰安的离去,他们脸上的惊诧渐渐消失,而后是深思的模样。
再后……那深锁的眉头便徐徐展开了,便是一副了然的样子。
云书贤看向了冼悠之。
冼悠之也看向了云书贤。
云书贤长长一叹,极为遗憾的摇了摇头:
“养虎为患!”
冼悠之撇了撇嘴,“何为虎?”
云书贤一捋长须,眼里露出了一抹不悦的色彩:
“莫非你真以为这样的结盟能够长久?”
“终究是两个国家,都有着自己的利益。”
“当下,宁国势弱,他李辰安当然希望能够与吴国结盟,如此,宁吴两国短时间里至少可相安无事。”
“对于吴国而言……皇上也需要一个相对安稳的外部局面,如此,他才能安心于国内之局势!”
“但以后呢?”
“十年之后?”
“二十年之后还能如现在这般祥和?”
“吴宁两国通商,看似对吴国的商人有着极大的好处,但如果吴国的商人真去了宁国,真在宁国建立了作坊……”
云书贤的老眼微微眯了起来:“那可是将真金白银丢在了宁国!”
“也是将咱们吴国的那些技术,那些能工巧匠给留在了宁国!”
“可别忘记了李辰安留给温煮雨的国策本就是提振工商业!”
“这岂不是雪中送炭?”
“给李辰安数年时间,老夫以为,宁国之商业定会繁荣起来!”
“到了那时候……”
云书贤又深吸了一口气,视线望向了广阔的秋月原,脸上一片担忧:
“到了那时候,一个强大的宁国崛起,对于吴国而言,岂是好事?”
“这不是养虎为患又是什么?”
云书贤洋洋洒洒说了这么一席话,冼悠之一直在仔细的听着。
这番话有问题么?
这是极有可能出现的状况。
但终究是猜测。
如果仅仅站在吴国的立场,冼悠之并不会反对云书贤的这观点,但冼悠之却有着自己的看法。
只是他内心中的看法并没有向云书贤说出来。
“七老八十的了,还能有多少时日看这世间的风景?”
“能睹这一时之美……亦胜过余生之满目沧桑。”
他一拂衣袖,转身,徐徐而行。
丢给了云书贤一句话:
“何必操心那么多?你我死后不过是一处坟茔一堆白骨……何须管它洪水滔天!”
云书贤一怔,看着冼悠之的背影,忽的说道:“悠之,留步!”
冼悠之停步,未曾回头。
云书贤极为认真的说道:
“东宫,国之根本!”
“而今皇上之意已极为明显,你如何看?”
冼悠之抬起了头,过了三息,回道:
“你这话又不对!”
“皇上健在,国之根本依旧稳固,与东宫何干?”
“另外……你问我如何看……”
冼悠之又抬步而行,“老夫一介布衣,一无力挽狂澜之力,二无左右皇上之能……只能回到那草庐中去躺着看!”
他忽然又停下了脚步,这一次转过了身来看向了云书贤:
“老夫倒是有几句话想要送给你!”
云书贤眉间一蹙:“什么话?”
“大势不可挡!”
“蚍蜉撼树……不可取!”
“且留余生,多饮几杯酒,多晒晒这明媚的太阳,多活几年……或许还能看到这世界的风云变迁!”
……
……
归园。
卢小雨喜笑颜开。
她的欢喜发乎于心,在于儿子极为顺利的将钟离若水接了回来。
也在于钟离若水并没有成为她所担心的模样。
当萧包子背着李辰安,当钟离若水和夏花二人紧随其后落在归园前院的花园里的时候,卢小雨顿时就抛下了夏琉夫妇二人。
她如一阵风一般的飞到了前花园。
她第一眼就落在了钟离若水的脸上,于是,她的脸便像这初夏时节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