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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里的人,泰半的精力都用在地里刨食上,懒得去琢磨旁人的心思,因此与人交往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不知遮掩。

就像现在的李化吉,她的乞意,不安,忐忑都清清楚楚地漾在水眸里,烛光一映,显得格外破碎。

谢狁只瞧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既是公主的意思,照办就是。”

老嬷嬷千恩万谢地磕头,两个黄门上前,很快就把她带了出去。

直到此时,李化吉的心情仍旧未曾平复,虽谢狁应了她,可她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是认可了她的做法,还是觉得她是扶不起的阿斗?

“隆汉。”

谢狁说。

李化吉立刻禁戒起全身的精力,竖起了耳朵,恭敬地听从教诲。

“把裙子挽起来。”

李化吉一怔,几乎以为听错了。她轻咬了下唇,道:“我虽出身乡野,可槐山村也是有男女大妨……”

在谢狁的目光里,李化吉的声音消失在了唇齿间。

她并不喜欢谢狁这种侵略性十足,不容拒绝的目光,这让她总觉得她只是他手里的一个偶人,她每一寸的肌肤都是他的,他若是想看,她只能给他看。

可严峻的事实就是如此。

她没有办法,也没有资格拒绝谢狁。

李化吉将眼睑垂下,不愿去看谢狁当下的神情,更是为了掩饰她的难堪。

她硬着头皮将裙摆慢慢掀起,轻柔的布料擦过腿肚时,半热半寒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露出了那双肿胀得不复美感的小腿。

她将裙摆卷到膝盖,说什么也不肯再向上了,双手固执地压着裙边,低下的长睫轻颤不止。

那双腿肿得比谢狁以为得还要厉害,他狭长的眼眸微眯,问衔月:“日日上药还是如此?”

衔月道:“盖因每日练习时辰过长,即使奴婢日日用药油热敷,也不见起效。”

谢狁道:“公主不知事,你身为殿下身边的掌事,也当提点公主。此事是你失职,退下领罚。”

衔月屈膝退下。

李化吉还未曾从难堪回神,谢狁便三言两语又处罚了个人,她微怔,抬头,刚巧撞进谢狁浓黑的眼眸里。

“又想发善心?”

他神色未动,可言语里总带着些讥诮,李化吉觉得他并非有意为之,只是他高高在上惯了,因此总傲慢地看不起所有人。

“深宫吃人,若还想护着你的弟弟,就收收你的善心。”谢狁道,“你立不起主子的威信,就要被拜高踩低的仆从活生生吃掉,弱肉强食,历来如此。刚立起的新君,我还不想给你们收尸。”

他说毕,起身就走了。

李化吉忙放下裙摆,送至门口,正遇上嘴里咬着布,趴在长凳上受仗刑的衔月,谢狁仿若不曾看见,面不改色地走了。

倒是李化吉送他上了车舆后,又旋身回来看了许久。

谢狁来的这一遭,给她漏了个底。

只要她听话,谢狁还是愿意给她公主的脸面,因为似乎,他也想让李逢祥坐稳了皇位。

这大约是因为李逢祥年纪还小,不知政事,还可以被操控。

李化吉摇摇头,将这个想法暂且赶了出去,先把这几日吊着的心给收了回来。

之前谢狁不曾交代一句,就把她丢在凤阳阁,任她自生自灭。

李化吉唯恐不小心惹怒了他,这才行事委屈又小心,现在既然探到了底,有了尺度,她自然可以放心行事。

李化吉抬步进了凤阳阁,坐在谢狁刚坐过的位置上,把凤阳阁的宫婢们都叫了进来。

她入住凤阳阁这些日子,除了衔月,一概不认识,大事小事都由着衔月做主。

盖因李化吉敏感,她虽不识得谢家的腰牌,却也能看出那些宫婢对衔月比之她更为恭敬,她留了心眼,探到衔月的身份后,更不想触这个霉头。

可现在不同了,衔月正因为没有照顾好她,被谢狁罚了,以木仗闷打皮肉的声响为背景,这是再好不过的立威时刻。

*

衔月挨了打,在床榻上只歇了一日,第二天就得拖着腿给谢狁复命。

她跪在地上,皮肉还在作痛,她的声音因为痛苦而止不住地发颤,可眼前的郎君恍若未觉,用茶盖浮开茶沫,慢条斯理地吃着茶。

“……殿下昨夜要了宫婢名册,重新安排了梳头、更衣、值夜等职。”

谢狁道:“你觉得安排得好不好?”

衔月不敢蒙骗:“很妥当。”

应当说妥当得过了头。

凤阳阁空了快十年了,只有几个宫婢负责洒扫,这次为了伺候李化吉,是紧急从各处调来了些宫婢,才勉勉强强填了空缺,就连她们自己都还在互相熟悉和磨合。

可以说出挑得还没有来得及露风头,有个性的还在望风待动,却不想,李化吉平日里虽不声不响,可目光毒辣,一挑一个准,将刺头都安排到外间伺候,另挑了和顺的进了内殿。

一夜而过,纵然没有衔月照看,凤阳阁竟半分乱子没出。

谢狁捏着茶盖,轻轻磕了磕盏沿,瓷声清脆。

他想到那日车舆远去,他其实回头看了眼。

就见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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