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京城十里路的地方是十里亭。
过了十里亭再有二十里,便是泉水驿站。
驿站位置绝佳,不管是进京的还是出京的客商官员们,都会选择在泉水驿站住一晚,再继续接下来的行程。
薛夫人穿着青色布裙,打扮利落干净,站在柜台后面打算盘。
她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还插着一根银钗。
自小的教养刻在骨子里,即便是落魄到在泉水驿站做老板娘,也仍然极力保持着整洁和优雅。
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她终有一天还是会回到京城做她的官太太。
那么她无论如何不能失了风度仪态,不能让这段时间的经历成为自己的黑历史。
不过薛夫人所有的坚持在看到萱姨娘的时候便荡然无存。
萱姨娘穿着一身薄透露的纱裙,扭着腰肢,像蛇一样给客人上菜上酒,还向客人抛媚眼。
风骚得,薛夫人根本没眼看!
“萱姨娘你像什么样子?老爷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还不赶紧去把衣服换了!”
萱姨娘反唇相讥:“哟,您还端着三品尚书夫人的架子呢?”
“我说大姐,就那几本烂账本有什么好盘的?有你盘账的功夫,不如去把后院的几大盆衣服洗了,柴火劈了!人呢,不能总踩在云端里,要务实!”
薛尚书老态龙钟,腰背都塌了,跑到两人中间,轮番劝架。
但他不劝还好,越劝,两个女人越吵得凶。
驿站里其他客人一边吃饭,一边津津有味看着薛家妻妾斗法。
这是客人们最喜欢看的曲目,没有之一。
世人就是如此,喜欢看浪荡子死于忠贞,喜欢看阴谋家死于忠诚,喜欢看偷窃者死于奉献,看向阳花死于黎明之前。
更喜欢看曾经煊赫一时的薛尚书,狼狈不堪的打理这间小小驿站,平衡着妻妾之间的争斗。
薛夫人和萱姨娘吵得不可开交,驿站里闯进了一群膘肥体壮的汉子。
这些人进门就大声嚷嚷:“拿酒来!拿卤牛肉来!”
他们身上特征明显,一看便是北戎那边的。
薛夫人十分的不耐烦,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吩咐小伙计:“去送!喝死他们!”
小伙计回答一声好嘞,便从厨房里面往外搬酒。
有个男子拦住了小伙计:“我检查检查泥封!你们别拿敞了气的酒来糊弄哥几个。”
小伙计道:“客官,怎么可能呢?我们驿站可是官府兴办,质量有保障的!不可能拿有问题的酒给客人!”
那人没管他,径直打碎了泥封,揭开了底下的桑皮纸。
小伙计还没有来得及抗议,就见那人从身上摸了一个大纸包出来。
拆开,把一包白色的粉末都倒进了酒坛。
然后还伸出食指在酒坛里面搅了搅,吩咐伙计道:“给他们送去!”
伙计目瞪口呆,人都傻了。
他居然遇到一个当面下毒的!
下毒也就算了,你好歹走心点啊!
这么一大包,足有一两斤的毒药粉,就这么倒进酒坛里。
一整个酒坛都白腻腻黏糊糊的。
你是下毒呢还是勾芡呢?
这一看就有问题啊,端上去谁喝?
那人虎目一瞪,凶相毕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伙计吓得两条腿直哆嗦,好不容易才把酒坛子送到了北戎人那张饭桌上。
酒坛子磕在桌面上,“咯噔咯噔”作响,里面的酒都晃荡出来了。
一桌子的彪形大汉就都看了过来。
伙计被虎视眈眈的盯着,抖的更厉害了。
“嗯?这是什么酒?”
北戎人中很快就有人发现那坛酒的不对劲儿。
其中一个彪形大汉疑惑的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白酒?”
另外一个拍桌而起,大声喝道:“白酒什么白酒?欺负老子没喝过酒吗?这明明是有问题!”
一把将小伙计的领口拎了起来,像拎小鸡崽子似的把他提到了半空。
“说!到底怎么回事?不说老子把这坛酒给你灌下去。”
小伙计的脸比那坛白酒还白。
“不不不,不是我,是他!”
手指向刚才下毒的那位:“是他下的!他逼小的送过来,小的也没办法呀。”
被指到的那人好整以暇的冲几人端了端酒杯。
几人哪受得了这种挑衅?
把小伙计一丢,抽出了长刀长矛,二话不说朝着那个人砍了过去了
谁知那个人也不是单打独斗,他也有同伙。
把手指伸进嘴里打了一声呼哨,顿时,驿站里面两层楼的客商行人们全都一跃而起。
手持利器向这边奔了过来。
显然早就埋伏在这里,等着这伙人自投罗网。
混战就此开始。
打杀声惨叫声,桌椅板凳被毁掉的咔嚓声,响彻整个驿站。
甚至墙壁还被轰出了几个洞,灰尘满天飞。
人在灰尘里面战斗,影影绰绰晃来晃去,显得战斗十分的激烈。
缩在门边一个小伙计瞅了一个空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