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街上潮湿咸腥的气息挥之不去。
霍青临倚在榻上休息,到今日为止他在桐丘待了二十余天。
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桐丘知府是个胆小怕事的,相当配合。刚来的时候还在下暴雨,连着下了三天之后就一直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时不时还会放晴,钦天监观察天象推算出明日便会大晴。
堤坝已经修补完善,流离失所的百姓安置在临时搭建的棚屋内,后续的房屋重建也都在按着计划进行。
若不是出了意外,他这会儿都已经在京城了,这里的气候环境对霍青临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而言着实难以忍受,潮湿直往骨头缝里钻,舟车劳顿加上天气恶劣,到了以后就染上风寒,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治理水灾,如今人瘦了一大圈。
霍青临摩挲着手中的沉香镂雕花纹香囊,左下角绣着婠婠二字,一针一线都极为精致。
这是婠婠赠予他的定情信物,许久未见的霍青临突然很想她,很想见见她。
转念又想到提亲那日,芊落也送了一个香囊给他,针脚皱皱巴巴,两只像鸭子又像鸡的东西绣在上面,他当场就笑出声来了,为此她还和他吵了一架。
想到这霍青临忍不住扬起唇角。
“有话直说。”消失在拐角的彭方起一个闪身出现在赵行面前,被盯了两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看上他了。
“车辕被动过手脚。”赵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能说这话就证明他已经确定是他干的。
“嗯,我动的。”彭方起大方承认。
“理由。”赵行实在不解他为何要害大公子。
“任务。”彭方起拍了拍赵行的肩膀,转身离开。
摔伤腿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将军不可能允许他拿百姓的安危来绊住大公子的脚步,那只能拿大公子自身的安危了。
…
“什么!”
连云鹤几经辗转来到京城,还以为霍砚胥身患重症,他是日夜奔波赶路,结果只是他的女人想要见他一面,气得他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了?”霍砚胥被他嗷一嗓子吵得脑瓜子疼。
“霍砚胥,你说你让我过来就是为了给你的女人见一面?”连云鹤几乎是咬牙切齿。
“也不止,她身体弱,你给她瞧瞧,看有什么好的法子调养。”霍砚胥神色平静地道,脸上半分愧疚都没有。
连云鹤哪听得进去,一个体虚就把他大老远地折腾来,这说得过去吗?他是大名鼎鼎的神医,不是医馆小郎中。
“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重色轻友的?”
“少废话,见了人客气点,她喜欢琢磨药材,也懂医术,她问你什么,你好好说。”
跟在身后的连云鹤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云鹤神医。”从主院赶来的云姝苡微笑着打招呼。
“嗯。”连云鹤不冷不淡地斜了一眼,精神一振,又看了两眼。
难怪能让霍砚胥这心硬如铁的家伙动凡心。
“家父和我都很敬佩您,您的《悬济药典》我拜读过几百遍,熟记于心,如今能见到您我很开心。”云姝苡真诚地说道。
“你是开心了,老头子我不开心。”连云鹤嘟嘟囔囔的。
“您说什么?”云姝苡没听清。
霍砚胥咳了一声。
后脑勺凉嗖嗖的,连云鹤想也知道有人在瞪他。
看给他宝贝的,发发牢骚都不行。
连云鹤伸手,“来,给你把把脉。”
把脉也没什么意义,除了细心调养没别的好说的,之后云姝苡又讨教了些知识。
午膳连云鹤留下来一起用的,认识霍砚胥十多年,他今天算是开了眼了,这铁疙瘩遇到心上人也要化成柔情水啊。
…
多日没见到她三哥的霍堇容越来越坚定心中的猜测。
这天终于让她在书房堵到了人。
“她是不是在你那?你是不是把人家关起来了?”霍堇容鼓起勇气质问道,说实话她心里直发虚,既觉得不可思议又对她三哥这人发怵。
霍砚胥瞥了她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
还真是!
霍堇容一下子恼了,“我没想到三哥你居然是这种人!亏我们还以为你不近女色洁身自好,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不声不响把人带走了,她跟青临什么关系你不清楚吗?将来她要叫你公爹的……”
说着说着霍堇容的气势就弱下来了,实在是对方的眼神太过吓人。
“给我管好你这张嘴,她跟霍青临现在没有任何关系,别再让我从你口中听见这种话!”霍砚胥神色骇人,语气冷硬。
“你——
她是自愿跟你走的吗?”她三哥一沉脸霍堇容就害怕,刚才也是太生气了,那股劲一过,哪还有半分气势可言。
霍砚胥撩了下眼皮,放下竹简吐出一个字。
是个屁!
霍堇容信他个鬼。
一个弱女子被男人带走还能干什么?凭她三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劲……霍堇容不敢想姝苡过得有多惨。
“我要见她一面。”霍堇容坚定道。
霍砚胥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