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带雨的佘年。
“真好看啊。”
司祯咂嘴,略没良心地感叹。
她见过许多人,能哭到这么好看的,也就只有一个佘年。
人世纷扰复杂,只有那只白色狐狸,一如既往地干净单纯又赤诚。
司祯给佘年盖上了“单纯”的戳,并在回想自己跟他曾经过往的时候,把这戳的痕迹逐渐加深。
再没有比她的小狐狸更干净的物种了。
于是把佘年气哭的记忆,又让司祯心里多了几分愧疚感。
哭成那样,那该是极其伤心了吧。
也是,孤苦伶仃的一只狐,从小就被族人和母亲抛弃,被抛弃这种事向来都是狐狸心里的一把刀。
她把这把刀拿起来,又重重插回去。
不是人,真的怪不是人的。
司祯开始是良心谴责。
被狐狸追的过程,事实上是比较美好的过程。
她只需要接受被狐狸讨好,仅此而已。
但追她的过程对狐狸来说,就是在吃一颗酸涩到不行的果子。
她自己有多难搞,她当然是知道的。
她自己都不乐意追自己,这只蠢狐狸乐意。
换位思考一下,司祯重拾良心。
狐狸在她心里更像乖巧的柔弱小白花了。
司祯不预备在这里多逗留了,抓紧做完工作,回去陪狐狸。
要知道,她的狐狸连捅了锅底这种小事,就惴惴不安。
她得回去摸摸狐狸毛,让他安心。
和神像之间的连接,是需要用神力沟通神像,感神像之所感。
现在司祯想加快这个进程,按理说是没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的。
司祯拿出一个古朴的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株看着孱弱但灵气浓郁的植株。
但她现在有缥缈草,这个进程就可以加快了。
缥缈草能帮她看到神像所看的一切过往。
缥缈草慢慢悬浮空中。
司祯的耳边开始传来各种不同的声音。
她用广袤神识将这些声音分开,一心多用,倾听万物之声。
过了没多久,司祯眉头一蹙。
不对劲,她好像听到了什么熟悉的声音。
这个声音熟悉而奇怪,奇怪到让司祯不确定了。
她有自信打碎自己的神格又重新建起,可现在这个声音,她不是很敢确定到底是从谁的嘴里发出来的。
司祯睁开眼睛,有点恍惚。
略微轻晃脑袋后,又重新闭上眼睛。
“很怪,真的很怪。”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的。
这怎么会是她那只单纯可爱的小狐狸发出的声音呢?
司祯闭目,这回把所有其余的声音全部终止,单独放出了她觉得怪异的那段声音,然后配合画面食用。
还是她站着的这块地方,破旧庙宇内,是她的神像。
这个神像并不粗糙,从精细的裙角就能看到当时打造神像之人的用心。
只可惜她的神格破碎,没能维持住神像的生命力。
这个神像上落满了灰尘。
灰尘归灰尘,只是让整个画面变得雾蒙蒙罢了。
但因为神像做工精致,她能把略模糊的画面看得十分清晰。
画面中正是黑夜,皎洁一轮月光挂在天上。
庙宇的门已经掉了下来,月光顺利溜进庙中,抚在了枯草上那个少年情动的面庞上。
他的脸是真的好看,没有丝毫瑕疵。好看的桃花眼因为妖力乍泄而变得略微狭长,带着勾人的味道,鼻梁高挺,薄而粉的唇瓣带着一抹晶莹,含住了一缕柔顺黑发。他眉头微蹙,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的痛苦。
这张脸无论是从哪里看,都过于完美。
完美地让司祯这颗平寂了万年的心都忍不住跳动。
哪里都很美,但只有一点不对劲。
这张脸她实在熟悉。
这张脸她不仅熟悉,还与她朝夕相对。
就在不久前,她家里那位就是用的同一张脸,带着一种单纯而不舍的目光,拉住她的手,求她“姐姐快点回来”。
现在,那只骨节分明,修长纤细的手拉住了别的什么,用一种她没看过的神情,嘴里依旧在喊着“姐姐”。
姐姐,哪个姐姐,小狐狸只有她一个姐姐,只有她一个主人。
黑夜为被,遮住了他大半身形,可月光如灯,让司祯看到了他那张动人的脸。
缥缈草实在是好东西,也不怪一向自负的顾云飞有自信拿来当谢礼。
这缥缈草像是把司祯拉入了当时的场景,月上几块黑色斑驳,神像裙角上那层厚厚的尘埃,枯草摩擦之间发出的声音,少年初次心动脸上那抹不正常的红晕,还有他身上微微潮湿的衣衫。一切都无比清晰。
这回司祯是真的看清楚了。
她再次睁开眼,从画面中抽离出来。
外面的世界依旧喧嚣而热闹,周围的交谈此起彼伏,只要司祯愿意,她能听到周围任何人的声音。
她听到了左边的一对夫妻在讨论回家吃什么,她听到了右边的三个夫人说路上要去珍宝阁瞧瞧新首饰,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