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了过去。
她绸缎一般的长发还在滴水,百里息将炭盆移得近些,骨节修长的手轻轻拨弄她的发,将上面的水汽一点一点烘干。
盆内的炭火忽明忽暗,让他的侧脸柔和了些,只是微红的眼?角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邪气。
睡前百里息服用了“无忧”,此时头尚有些昏沉,可鼻尖都是甜腻的幽香,那香气丝丝缕缕,将人绑缚得没有反抗之?力。
他似夜蛾,趋光赴火。
这个吻落在她黑亮的发上,微微凉。
“阿蝉。”他呢喃,似梦呓。
上次离开后,他开始服用“无忧”,这药在旻国之?内并不鲜见,最?初是由一位大夫制出的,用来止痛最?好,后来人们发现食之?能忘忧,故取名为“无忧”。
清醒有什么用呢,既无用便不需要清醒,浑浑噩噩多好。
可得知剌族和曲庆准备袭扰冠州时,他还是忍不住亲自?来了这边城,见到殷芜的一瞬间便觉得自?己?可笑极了,原来看见了殷芜,他的心就又会跳了。
可他的心思、他的人,比那阴沟暗渠还要脏,他还未疯狂嗜杀,许是还未到时间,说不定将来他会比百里崈、百里睿更甚。
可他放不开殷芜,明知自?己?身在地狱,还想拉着?她一起下?地狱,拉着?她陪自?己?。
殷芜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百里息抱起少女柔软的身子,准备将人送回去,却在寒风瑟瑟的回廊上,遇上巡城回来的郁岼和谢晖。
时间似乎凝滞了。
素来和善稳健的郁族长失了态,双目瞪着?那抱着?自?己?女儿的男人,似要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晖儿,送蝉蝉回房!”郁岼牙都要咬碎。
谢晖上前,神色冷肃,“夜深,大祭司请回。”
百里息的目光落在眼?前的青年身上,却并未松开殷芜。
郁岼大怒:“百里息!蝉儿要成?婚了!你莫要再缠着?她!”
冷月银辉之?下?,男人凤目如潭,看着?郁岼嗤笑了一声,终是松开了昏睡的殷芜。
“有人向?她房中投放毒蛇,她被咬伤,不过已无大碍。”
听了这话,郁岼神色由怒转急,查看殷芜状况后才稍松了一口气,对谢晖道:“你将蝉儿交给茜霜,然后来议事厅。”
廊下?只剩两人,郁岼再次开口,道:“郁某谢大祭司救了蝉儿,不过她即将同?谢晖成?亲,若再遇类似之?事,还请大祭司派人来寻我。”
其实殷芜并未应这门?婚事,郁岼这般说也是为了让百里息断了念想,谁知男人听了这话眼?中竟浮上一抹讥讽。
“那……又如何?”
“百里息!你当她是什么?是你解闷儿的小玩意?你想起来便逗弄一番,没意思了便撒开手。”
“我视她,如珍似宝。”他终于将心意宣之?于口。
郁岼气得扶栏凛声:“你当初既然放了她离开,就不该一再地来招惹她,你当知她是如何艰难才走出来,何故再来扰她清净安宁!”
百里息默然,似在思索,又似油盐不进、破罐破摔。
郁岼有些喘,定了定神,准备徐徐善诱,将这个旻国最?尊贵的男人劝退。
“当初放她走是怕伤她,是也不是?”
百里息垂眸,声音极平静,“是。”
“去年年底你去主城,是不是为了见她?”
“是。”
“可你没见她,你离开了,没扰了她安宁平静的生活,为什么?”
“我非善类。”
“说得好!”郁岼简直要给百里息的坦诚抚掌,“你既非善类,又知她当初因你大病一场,是险些丧命的,心中是顾惜她的艰难不易,想让她从你这泥潭里脱身,所以你才离开了,是不是?”
“是。”
“你既然发了善心,两次饶她,何故如今又故态复萌,你只要松手,她便有平安顺遂的后半生,还请大祭司高?抬贵手。”
百里息仰头看向?天上那轮月亮,墨发披散,似仙人堕落。
郁岼观他神色无波,便以为他已想通,叹了口气,问:“你现在怎么想?”
“我要她。”他语速缓慢,每个字似乎都在舌尖转过一圈。
“百里息!”
堕落的仙人仰视皓月,一字字道:“我得到过月亮,知道明亮的滋味便难以忍受黑暗,感?受了她的温暖便难以忍受孤寂,没有阿蝉,于我来说时时如坠深渊,人人说欢愉易过,其实人人都欲壑难填。”
“我固非善类,但?我会为了阿蝉努力做一个常人,绝杀戮之?心,断疯魔之?意,为贤为圣,做一个值得她信赖依靠的好夫君。”
这些话他似同?郁岼说的,又似是说服自?己?。
郁岼亦对他的心意感?到吃惊,却无论如何还要再劝一次,思来想去,便只有用殷芜体弱之?事做筏子,“蝉儿身子才好些,最?忌讳多思多虑,你这样?的行径便是要害她性命。”
百里息眼?底忽翻卷起炽盛的热意,他终于看向?郁岼,言道:“她若死,我就是她最?好的随葬品。”
“那也要她愿意!”郁岼气得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