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3月16日 星期四
夜里8点,泰来汽车公司的接线中心。
“您好,这里是泰来汽车公司,请问您有什么需求吗?”
“你好,这里是华懋饭店,有客人需要用车。”
“好的,请问客人需要去什么地方?”
“虹口区其美路(今四平路)日本中学。”
“好的,有几位客人?”
“一位。”
“好的,我马上给您安排,请让客人稍等,大约十分钟后到。”
“好的,谢谢。”
接线员记录完来电信息后将单子交给了隔壁的调度室。
调度员核对完排班表后填写了派车单。
调度助理拿着派车单走进了司机休息室:
“褚师傅,来活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和另外几个男人聊天,听到调度助理的声音伸了个懒腰站起身。
用带着本地口音的话对其他几个男人说道:
“走了,来生活了。”
男人名叫褚林根,斯盛区人。
斯盛区原为上海县杨思乡,1928年设杨思区,1937年更名斯盛区,1949年改回杨思区,1993年改为杨思镇。
褚林根身高一米八,身材魁梧,胆子大脑子活,很早就进公共租界开出租车为生。
自从云飞公司的两个司机出事后,很多司机都不敢再做夜班,尤其是虹口区的单子一概不接。
泰来公司的高层商议后觉得这两起案件只是意外,再加上和日方签过协议不能随便停驶。
为了鼓励司机继续接活不得不增加了夜班的补贴,尤其是进出虹口的。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褚林根干脆停了白班专职做起了夜班。
毕竟现在晚上跑一趟相当于白天跑两趟,跑趟虹口更是相当于跑五趟。
再加上多数司机都去抢白班了,晚上的活反倒比原来做白班时接的容易。
褚林根从助理手中接过派车单:
“华懋饭店到日本中学,一个人,小生活,简单。”
他朝刚才聊天的几个男人甩了甩手里的单子走出了休息室。
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后发动了汽车。
五分钟后,褚林根的车停在华懋饭店的门口。
门童快步跑了过来:
“师傅,是泰来的吗?”
“对,去其美路日本中学的。”
“好的,我去叫客人出来。”
门童快步跑回了饭店,很快便领着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眼镜、身材矮小提着一个公文包的老头走了出来。
云飞公司的司机出事你要说褚林根不害怕那是假的,毕竟这两起案件针对的都是他们这一群体。
以前他也碰到过抢劫,不过那都是求财的,只要给点钱就可以打发。
但是这两起案件司机都死了,而且凶手的作案手段残忍,所以这段时间他看到年轻力壮的乘客上车开车时总有些提心吊胆。
看到门童领着个干瘪老头出来,褚林根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他手指拍击着方向盘轻轻吹了两声口哨。
这老头应该是日本中学的老师,自己一只手就可以拎起来,谁抢谁还指不定那。
门童打开了副驾驶后面的车门,老头坐了进来。
褚林根从后视镜看向老头,老头的脸庞和眼角泛着红晕,看样子喝了不少的酒。
“先生,您坐好,我们出发了。”
老头用带着日本口音的中文说道:
“出发。”
随后又用日语重复了一遍“出发”两个字,之后便没了声音。
褚林根从后视镜看向后排,老头上半身倚着车门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褚林根一边开车一边算起了帐:
这一趟可以收50法币,按照公司现在的分成比例自己可以拿一半25法币。
一晚上这样的活跑个两趟可以挣50,干一个月比大学教授挣得还多。
要是按照以前的分成比例只能拿5法币,一天跑死跑活也挣不到30。
果然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褚林根一路开的很顺,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日本中学的门口。
“先生,到了。”
后排没有声音。
褚林根看向后视镜,老头依旧闭着眼。
他将身体转了过去放大声音又说了一遍:
“先生,到了。”
老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向窗外,昏暗的路灯下马路边的大铁门右侧立着一块牌子:
【上海市日本中学校】
老头用不熟练的中文问道:
“到了?”
“到了。”
“多少钱?”
“50。”
老头翻开公文包胡乱的翻找一番后抽出了一沓纸币。
他将纸币一张张抽出递到眼镜前借着路灯的光仔细的观察。
折腾了一番后终于数出了五张十元的法币递给褚林根。
褚林根一直在看着老头的动作,接过纸币直接塞进了口袋。
老头打开门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褚林根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