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安国军将士自从列装火铳后,便疏于冷兵器肉搏训练,格斗能力比之之前降低不少。
好在平时安国军的火铳极为凶猛,敌人往往来不及杀到面前就会濒临崩溃,甚至已经丢盔弃甲地逃命,因此这个问题没有凸显出来。
如今以劣势兵力与江别疾交战,安国军的这个缺点立刻被放大了无数倍。
起初,安国军将士们靠着身上的板甲和手中做工精良的刀剑,尚且能与楚人藤甲兵打个有来有回。
可当楚军重步兵紧随藤甲兵其后而来,杀入晋军方阵,安国军士卒便立刻招架不住。
因为这些重步兵既穿了重型铁扎甲,防御力惊人,又装备了专门破甲的鞭、锏、金瓜锤等武器,面对安国军士卒无往不利。
洪延仁眼见战场越发混乱,认为有必要采取非常措施。
“中军将士丢下火铳,不要担心火铳的损坏,赶快拔刀要紧。”
“三军各分出一百名士兵,将重武器从辎重车上取来,给所有将士装备上。”
三军将士得令,立即行动起来。
一时间战场上遍地都是被丢弃的火铳,短刃,刀剑,若有人能将这些军械运走,顷刻间就会变得富甲一方。
装备了重武器的安国军士卒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转身与楚人厮杀在一起,他们的勇气就连江别疾也忍不住赞赏。
“不愧是驸马殿下练出的军队,这些人若放在楚国,算是一等的精锐了。”
“但就算你们是天下第一等精锐,我今日也要打败你们。”
江别疾咬牙切齿。
可惜的是,作为安国军的对手,楚军也不缺勇气。
在江别疾的激励下,他们已有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念头,只有杀败眼前的晋军,或是被眼前的晋军杀死,这场充满挫折的北伐才能结束。
况且,作为传统军队的楚军更加重视士卒肉搏能力的训练,在这种近身肉搏的战场上拥有比安国军更加强大的战力。
洪延仁忽然有些后悔了。
在进入战场之前,他应该对兵种构成做出一定的调整,如果留出一定比例的长枪兵、刀盾兵,恐怕今日的局势不会那么糟糕。
“弟兄们撑住了,打完这一仗我一定在殿
为了稳住军心士气,洪延仁向士卒们承诺。
可惜的是,这一举动并没有获得明显的收益,将士们不为所动,令洪延仁颇有热脸贴到冷屁股的感觉。
洪延仁忘了一点,他和绝大多数将领的出身不同,没有从军的经历,也没有和普通士卒一起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
所以他不能得到大部分士卒的认可,也难以令他们全心全意为自己效命。
而江别疾就不同了,他以布衣身份入伍,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加官进爵,成了步军校尉。
前些日子又靠着阵斩金钺的大功连胜三级,成为楚军中军先锋官。
因此他的经历能够引起绝大部分士卒的认可,三言两语就能获得士卒们的信任,让他们为之冲锋陷阵,勇往直前。
指挥官人格魅力的不同对军队战斗力也有不同的影响,这一点从战场的局势上就能看出来。
楚军靠着微弱的兵力优势与更高的格斗能力,始终压着五千安国军打。
虽然战斗打响初期,楚军遭遇火铳打击产生了不小的伤亡,超过五百人伤亡。
可在近身交战后,楚军的伤亡速度便稳定下来,反而安国军的伤亡呈现出越来越大的趋势。
过了一段时间,洪延仁惊奇地发现,晋军有虽火铳之利,可目前的伤亡却超过了楚人。
按照这个趋势战斗下去,最终的结果一定是晋军大败,生还者不足十分之一。
洪延仁到底是个儒生,内心存在着好生之德,对敌人勉强能做到残忍,将其性命视若猪狗,可若是面对友军,洪延仁无论如何做不到把他们的性命当成草籽一样撒出去。
就在洪延仁打算请示赵鼎,主动撤退,宣告这场战斗失败,赵鼎的使者却来到洪延仁面前。
“洪将军,殿下命您撤出战场,不得恋战。”
这一道命令正中洪延仁下怀,对他来说可谓久旱逢甘霖,阴雨见云开。
殿下作出这道命令,难道是未卜先知吗?洪延仁心中升起了疑问。
约束部众回营,又安排医师疗伤,伙夫造饭,洪延仁匆匆赶去面见赵鼎,希望能解开心中的疑惑。
“殿下,您为何要下令撤退,如果再战斗下去,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呢。”
赵鼎大笑。
“其实这一场战斗,我根本没打算赢。就算你们没有露出败迹,而是势头正盛,我也要强行命令你们败退。”
洪延仁楞了片刻,面露疑惑。
“殿下,我们为什么要败退,这不是给楚人送上谈判桌的话语权吗。”
“咱们好不容易围住了这么一大股楚军,若是能把他们歼灭于此,接下来的战争就会更加顺利,说不定我们甚至能南下打进楚国呢。”
事实上,这份疑惑并非为洪延仁所独有,晋军中许多人都有同样的疑惑,他们不明白赵鼎为何不加紧围攻楚军,而是要和他们谈判,还给了一个公平对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