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对于周川来说,寒假在南城那几天像是做了一场混乱血腥的梦。
回家之后他还总是梦到那天,梦到邱山满脸是血倒在他怀里,他怎样都无法捂热邱山冰冷的手。
梦总是持续不了多久,周川往往在深夜里醒来,想要再入睡就变得很困难。
他的房间附带一个小阳台,天气好的时候他会在阳台上架起桌椅,拼乐高或是打游戏,借此打发一点时间。
可今年冬天又冷又漫长,雨没完没了的下,后面又下起了雪。
周川披着衣服在阳台吹冷风,一张手接下细碎的几片雪花。
他想到在邱山家吃火锅那天也是下了雪,邱山说自己喜欢下雪,当时那张脸温柔生动,和梦里冰冷的人毫不相干。
那个假期,周川几乎夜夜如此渡过。
寒假短暂,年过完没多久就开学了。
新的学期并没有什么不同,周川依然沉迷于学习,比前一年更能熬。
他已经不去咖啡店做兼职了,球场也不怎么去,取而代之的是每天早晨六点准时在操场跑步,再之后这一整天教学楼、图书馆、实验室,这三个地方总有一处能抓到周川。
这个学期过得很快,整个学期周川没有在学校遇见过一次邱山,私联更是没有。
暑假邱山回到海城报了个驾校,用一个半月的时间考完了驾照,人黑了两个度,开学一进宿舍,室友都差点没认出他来。
周川在开学前参加了一个物理专业十校联赛,日程上耽误了几天,回学校正赶上新生报道。校园几条主干道都被新生和新生家长挤满了,周川推着行李箱艰难穿行,被几个学生家长拉住问路。
阳光底下站着,人又多,应付完家长,周川出了一身一脑门的汗。
他用手背在脸上蹭了蹭,挤着人往外走,没几步便顿住了脚。
他看见了邱山。
邱山在做教师志愿者,脖子上挂着牌子,穿着南大的职工校服,头上戴了顶鸭舌帽。
不穿正装的邱山总是看上去很小,在一众学生里头扎着,不像老师,更像是学长。
他也看见了周川,笑着朝他扬了扬手里的纸巾盒。
周川会意地走过去,邱山把纸巾递给他:“才回来?”
俩人半年没见,竟也没有久别的疏离。
周川擦着脸:“我去北城比赛,昨天刚结束。”
邱山弯腰从地上拿了瓶水,帮周川打开:“能拿奖吗。”
“必须的。”
周川仰头喝水,冰镇过的,喝得很爽。他看着路口那边,去火车站接新生的大巴车停了下来,乌泱泱的人陆续往这走。
“老师你忙吧。”周川把纸巾盒放回台子上,“我先回宿舍了。”
从这到男生宿舍有段距离,邱山摘了帽子,轻扣在周川头上:“太阳大,挡挡。”
周川愣了一下,一直没有正视邱山的眼睛慢慢定在他身上。
邱山的额角有一道粉色的疤,是半年前缝针时留下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消去。
周川扶了下帽子:“那个人……”
“判了。”邱山重新找了个帽子出来,随手掸了掸灰,“三年。”
周川对那件事了解的并不算多,邱山不愿意他插手,他就尊重对方的意愿。不过周平昌倒是在饭后闲聊时提过几句,当时他是帮邱山找了律师的,但邱山婉拒了周家的帮助,后来的律师同行大约是在一起聊过邱山的案子,再辗转将零零散散的消息带回到周平昌这里。
那位律师谈的也不多,涉及当事人的隐私,只大概知道邱山和那个男人并不是亲生父子关系,男人是他的继父,而邱山的母亲在五年前已经过世。男人好赌,在外欠了很多钱,仗着自己养过邱山几年,无休止找邱山替他偿还赌债。
命运总有这种能力,将人推下泥潭,似乎是想考验我们能不能自己洗清自己。
周川点点头,拖着行李走了。
物理系大三的课程比大一大二还要多,周川几乎整天泡在实验室,也不怎么参加社交活动。
班上同学送给周川一个新外号,不说他“唐僧”了,改说他“物理系第一宅男”,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未来老婆可能是块电路板。
周川一笑置之。
他还是很少碰到邱山,直到某一天,小齐神神秘秘跑来告诉他:“你的邱老师好像谈恋爱了。”
小齐说,邱山的恋爱对象是外语系美女老师郑涵,他已经连着好几天看到邱山下课后在教学楼底下等郑涵,接到人后俩人一块坐着邱山的车离开。
关于邱山的八卦,周川一开始没信,直到他自己也撞到邱山和郑涵走在一起。
很奇怪的是,周川想见邱山的时候可以连着一整个学期一次面都碰不到,却又能在不想见到他的时候,频繁的碰见他和郑涵有说有笑的从身边经过。
邱山今年三十岁了,摆脱了纠缠不休的恶棍继父,选择开启一段正常的人生无可厚非。邱山该成家了,该有个人来陪他,只是这个人不是周川。
周川又开始失眠,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一闭眼就是邱山和郑涵郎才女貌的登对模样。后来他干脆不睡了,南大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