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云层层铺在天空中,将阳光掩去,阴沉地氤氲着什么,压抑的空气好像要把天地之间的缝隙都榨干。
床上的人窝在边缘一隅,深灰色的被单如云层般圈圈围堆,仿佛要把青年淹死在里面。
低闷的雷声先是遥远地试探了一下,随后便突然在头顶炸开,霹雳般撕破着沉闷的宁静。
贺星繁猛的一抖,从混混沌沌的午睡中惊醒。他的头发在并不安稳的睡姿下变得凌乱,分明刚从睡梦中醒来,眼底飘着的浅淡青黑却昭示着他的睡眠不过是无用功。
胃部像是撑起了一个泡沫,随后破碎掉,里面伸出来一只无形的手,拽住它向内脏深处拉去。
这样诡异的胃痛不过持续了几分钟,便又如同从未存在一般,再感受不到异样了。
或许是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次,贺星繁竟然是有些适应了,他忍着胃痛消散,随后用手理了把头发,刚准备下床,忽的又是一声惊雷,让他浑身不自觉一颤。
他并不害怕电闪雷鸣,不过是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吓到了而已。
贺星繁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随后去梳妆台前整理仪容。他熟练地用化妆品遮盖住眼下的青黑和苍白的面色,让自己看上去健康一些。
等他换好衣服下楼,餐厅的桌面上已经摆好了水果和甜点,贺星繁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捏了两颗青提,随后往屋外走去。
他住进这栋别墅已经有半个月了,别墅是傅衍名下的资产,配备了三个照顾他起居的菲佣,两位负责饮食的厨师,一名管家,十名负责洒扫卫生等各种杂事的佣人,以及园丁和保安。
要说宅子里冷清,住着二十多个人,每日都能听见忙碌的脚步声、细碎的杯碗磕碰声、以及人们交流时窸窸窣窣的低语。
但贺星繁住在这里,却好像只有一个人在生活。佣人们会称他为夫人,会满足他一切的生活需求,别墅里娱乐设施齐全,可谓没有任何不方便的地方。
可贺星繁还是感受到了孤独。
或许这种情绪只是一种错觉。
傅衍的周末有大半时间都是在宅子里度过的,工作日也会抽一两个晚上回来过夜,屋子里到处都是Alpha的味道。
但那种陌生感,好像并没有随着世间最坦诚的交流消散。
打理花园的两名园丁已经在给花圃搭遮雨棚了,这是两个不算高大的beta,因为常年与泥土打交道,手部的皮肤有些粗糙,身上也被阳光晒成了浓郁的小麦色,草帽下的脸打理得并不精致,还带着常年没剃干净的胡茬。
园丁见他来了,便停下了手中的活站到旁边。
花园里的花并不会种太娇气的品种,雷雨天也不用出来拉棚子遮挡。花被雨水砸坏了,橇掉移栽新的品种就是,花房里有很多备用的花,不必拉个棚子影响屋主人的心情。
但这片花圃之所以受到如此精心的伺候,倒不是花多名贵,而是因为这些花苗是贺星繁亲手种下的。
“夫人,看这天色马上就要下雨了,您还是先回房间吧,免得着凉。”
“嗯。”贺星繁扫了一眼地上枝叶渐渐繁茂的幼苗,对二人笑了笑,“劳烦把这棚子撤了吧,支着不大好看。”
两个园丁顿了顿,相互看了一眼,随后解释道。
“夫人,这花苗还是最脆弱的时候,一般这个时期的花苗都要养在温室里,等强壮一点再移栽出来。等下的暴雨可能会把它们……呃,淋坏。”
“嗯,我知道。”贺星繁垂着眼睛看向那片稚嫩的幼苗,“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坏了重新种就是。”
二人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管家,没有继续解释,按贺星繁的吩咐把刚支好的棚子收了回去。
“辛苦你们了。”
“没事,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贺星繁又侍弄了会儿花,狂风把幼苗吹得有些歪倒,等第一滴雨水落到他手背上的时候,他便匆匆回了别墅里面。
雨密密地砸了下来。
落在房檐、窗台、树叶上,世界一片沙沙作响。
贺星繁回了房间,坐在窗台上,身上搭着层避雨的薄毯,发丝被吹来的雨水飘得湿润,细细的水珠粘连在柔软的发丝间,脆弱而易碎的,像一副时光久远的精致油画。
顾潭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omega慵懒地靠在躺椅上,浅色的薄毯也掩不住那清瘦的骨相,像一支被雨打残了的花,落寞地看着庭院里的景色。
在来宅子之前,顾潭就对这位傅家少夫人有过一定的了解,此时顺着那目光看出去,正好能瞧见庭院里那小片花圃里的幼苗。
幼苗稚嫩,和庭院中繁茂的花草园景格格不入,听说这位夫人整日里不怎么喜欢出门,闲来无事竟然在庭院里种起了花。从萌芽就开始精心挑选,亲手种下,洒水松土样样都没让人代劳,花了不少心血。
然而此刻,那片幼苗就这么直白地暴露在暴雨中,幼嫩的叶片被雨水砸得七零八落,不多时就成了遍地的碎叶。
omega看着那片幼苗出神,直到顾潭推开阳台的窗户才发现人来了。
这人贺星繁认识,和傅衍同辈,算是位医学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