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们厨房两瓮花生汤呢,还是你一路拎过来的,给颗珠子也不妨事。”
她也懒怠打听消息了,这么大点儿的小屁孩儿能知道什么?
喝了花生汤,她就让顾二丫走了。
倒是竹香后面追了出来,拍了拍顾二丫的胳膊:“有空常来我们院里玩,太太心善,等她来了你就知道了。”
顾二丫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回了灶间,方大厨子已经在了,他每天来得早,要备菜,这会正叉着腰指挥灶间的帮工洗菜,脸上表情臭得很。
顾二丫带着食盒进门,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就被他拎走了,闲聚在那里的人还想要打听打听她去吴妈妈那里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方大厨子拿眼一瞪他们就怂了。
顾二丫也怂,前脚方大厨子才说了让她不要掺和进这些事情,后脚她就去送花生汤了,虽然是被别人推着去了,但多少有些“不听话”。
她低着头,攥着那颗珠子,脚尖在地上碾了一回又一回,怎么也不敢先开口。
顾二丫年纪小记不住事儿,她忘记了哪一回,在家里做饭的时候多抓了半把米,水也放少了,愣是把原先要煮的稀粥煮成了半干的硬饭,干不干稀不稀的米饭一端上桌,她就被骂了。
梅氏是当后娘的,鲜少开口,自顾自地喂孩子,只随口抱怨了一句米汤都少了,大头还吃不了干饭。
林阿奶却生气了,骂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说她是败家子,长着一双眼白长,就是个瞎子。还有许多难听的话,顾二丫都不大记得了,她总是这样,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当时或许觉得难过,事后就好像选择性遗忘了一样,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却下意识的逃避了当时那种不好的情绪。
她只记得自己当时看了一眼顾大山,想要他劝一劝林阿奶,让她不要再骂自己了。
可顾大山看也没看她一眼,反倒和林阿奶说,说二丫是笨了些,不如别人聪明,也不知道随了谁,连个饭也煮不好。
顾二丫委屈地直掉眼泪。
她只是煮错了一次饭,为什么要这么骂她呢?难道家里人便对她一点儿感情也没有吗?
后来她又听了许多次这样的话,心里也渐渐在想,或许真的是因为她先做错了,阿奶和阿爹才那么骂她的吧?
她开始努力把家里所有的事情都做好,捡柴火、淘米煮饭,小小一个人洗全家的衣服,大冬天的把手泡在冷水里冻得通红。
她那么努力,也开始不再犯错,她想听阿奶和阿爹夸一夸她。
但是没有,一次也没有。
阿奶会每天早上笑呵呵地去逗弄弟弟大头,阿爹会在弟弟吐了一个泡泡以后夸他真是好样的。
他们不是不会夸人,也不是只会骂人,只是从不夸顾二丫罢了。
她很怕挨骂。
所以她不敢抬头看方大厨子。
殊不知她的动作实在太明显了,一直闷着头,脚尖晃来晃去,两只手都紧紧地攥在了一起,身上新换的衣裳都给她揪皱了。
方大厨子本来想说点什么的,见她这副情状,话到嘴边,便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只冷哼一声:“我还没说什么呢!”
顾二丫本以为要听好大一长串的骂声,结果方大厨子竟然只说了这一句话就走了?
她茫然无措地抬起头。
方大厨子已经又绕回来了,脸上表情不算太好,命令她:“张嘴。”
顾二丫下意识地张了嘴。
嘴里被塞了个什么东西进来,热乎乎的,还有一点烫,她含在嘴里呼呼呼地吹了好一会才尝到味道,鲜香得很,还很有嚼劲。
方大厨子说:“天太旱了,湖都干了,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点儿小虾米,全叫我剁成了泥,团成了球,里头加了马蹄藕丁,你尝尝咸淡合不合适。”
这是他惯用的话了。
顾二丫听了很多回,却回回都认真,这回也认认真真尝过了才说:“藕丁切得大了,也加多了,把虾球的味道盖住了一点儿。”
方大厨子一顿,自己也夹了一颗尝了一下,皱眉:“还真有点淡。”
之前买的都是正正好的鱼虾,个头大,鲜味也浓,这回却是小鱼虾,他习惯性地按以前的料配了,把味道盖住了。
他瞥一眼顾二丫:“你这嘴啊,天生当厨子的料,可惜了。”可惜什么,他没说。
顾二丫也不在乎,问:“您不骂我啊?”
方大厨子嘿一声:“我骂你干什么?别听外头那些胡说八道的话,什么不骂不成器的,有些事他们自己也做不到,却苛求别人,闲得慌。”
顾二丫眨了眨眼,有些委屈地说:“可我爹我阿奶会煮饭,他们还是会骂我的,也确实是我做错了呀。”
方大厨子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他们会干嘛支使你一个不会的呢?既然要你做事情,就别挑你的毛病!既要又要,什么德行?”
他说:“凡事啊多找别人的问题,别老怪自己。”
顾二丫懵了,还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