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菜时老板娘和梁婉跟那群年轻人聊了起来。
听见“庆大”两字时,卓淼抬眸看了眼,那一群看来都是庆大的学生,看那游刃有余的交际能力估计是学长,不是新生。
这时,有一位穿着白色短袖的高个男生站了起来,嘴上在说着什么,接着老板娘指了指卓淼这边的方向后,就见那男生拉开椅子走过来。
卓淼低着头,在男生再次确认洗手间方向时才抬头应话。
“是的,出门左转。”她看着男生温润俊朗的脸盘,礼貌笑道。
男生回以一笑:“谢谢。”
他一走,卓淼的笑容便里面敛了回去,她觉得自己是个不爱言笑也很无趣的人,必要时的笑容都是强挤出来的。
但一开始的她并不是这样的,大概是父亲去世,母亲姚碧清改嫁生了妹妹后,所有心思都在妹妹身上。卓淼被姚碧清一次又一次的忽略,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了。
那时卓淼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便拼命学习,参加各种竞赛,她得到了无数荣誉,可满怀期待将这些荣誉展现给姚碧清时,得到的永远都是冷淡地“嗯,知道了”。
妈妈对她吝啬了笑容,她也渐渐地,对所有事物都麻木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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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黑时,外面又来了两波客人,卓淼和领班一起出去服务,点完菜后没进去,领班让她在外面守着等上菜。
天完全黑了下来,山庄里里外外都坐满了客人。
卓淼背上的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这种情况下她不喜欢进包房,对体质一般的她来说,太容易感冒了。
刚上完外面的菜回到后厨门口,就见梁婉捂着肚子一脸难受地跑过来,“阿淼,我得去个厕所,六号桌加了个汤还没上,你帮我看着会儿。”
“好,你没事吧?”卓淼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喊了句。
梁婉回头,虚着声说:“估计吃坏肚子了。”
卓淼趁着现在没事,到老板娘那儿拿了瓶腹可安,从休息室出来时六号桌的汤也好了,她把药给放在梁婉水杯旁边。
六号桌就是那一群大学生,他们先前点了些酒,有几人喝得已经微醺。
卓淼还未走近时就听一道清润的嗓音在提醒上菜口旁边位置的人注意些。
这个声音她有印象,是刚才去厕所的那位男生。
她微垂着眼皮,小心谨慎地把托盘放在桌上。
端起汤盘那瞬间,卓淼猛地就想起员工厕所里的纸巾用完了,梁婉这会儿估计要急了,她手上动作稍微快了些,哪知正要把汤放下,身旁站起来的人忽然转身撞到了她的手臂。
热汤从汤盘中摇晃而出。
卓淼懵了一瞬,不止是她,桌上的人都愣了愣,她忍着火辣辣的痛感迅速把汤给放好,旁边是男生不停地道歉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没事吧?很疼吧......”
“余渡你小子,阿关刚才都提醒了。”
“嗐,刚才头有点晕,我哪听到阿关讲什么了。”
“严重吗?”
桌淼摇摇头没说话,垂着那只愈发灼痛的手准备走。
“先去用冷水冲一下。”在那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中,一道清冽而又冷静的嗓音响起,并且同时拉开椅子走了过来。
她抬起头,没什么波动的眼睛和面前长相白净英俊,却透着那么几丝“生人勿近”气场的男生视线撞了一下。
晏西繁率先移走目光。
“阿关,车上有个医药箱对吧?”他扭头朝着戴着眼镜关恒问。
“有,我去拿。”关恒从还在道歉的余渡衣服口袋里拿走车钥匙。
卓淼快步走到洗手池那边冲水,她额头不停冒汗,手一离开水就疼得厉害。
十岁那年也有过一次烫伤经历,是把家里的热水给打翻了,那时姚碧清满心满眼都只有妹妹,她害怕被姚碧清知道自己做错事,疼得掉眼泪也不吭一声,拿着零花钱去药店买药膏擦,后来还是长出了水泡,看她吃饭忽然改用左手时姚碧清才发现。
被知道的那一刻,卓淼竟希望姚碧清能骂她,可妈妈什么也没说,板着脸把她带到了医院,没有斥责更没有关怀。
关恒在车上没找到烫伤膏,跑回来时看见站在坡顶的晏西繁。
晏西繁嘴里衔着烟,视线从关恒空着的手掠过,“没有吗?”
“你别把余渡想得太靠谱了,”关恒无奈一笑,“那药箱里头就只有两盒创可贴。”
他把车钥匙给晏西繁,“手烫这么红,药膏估计也不管用。西繁,你没喝酒,开车下山送那女生去医院吧。”
晏西繁“嗯”一声,回头看了眼满客的山庄,“阿关,你和余渡在这儿帮会儿忙?”
关恒正有此意,“应该的。”
关恒在一棵挂满果实的石榴树下的洗手池边找到卓淼,女生低着头,身形清瘦,头顶的灯光抹在她恬静的脸上。
可能是他戴着眼镜的原因,竟能很清晰地看见女生鼻翼上的一颗浅色小痣,不会太突兀失了美感,反而会有种锦上添花的感觉。
“抱歉,车上没有烫伤膏,你能请一会儿假吗?送你去医院。”他走过去,歉意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