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黎不是人类,他没有人类应有的情感,他所有的感情都来源于离理,所有的认知也来源于离理。
离理是一个强大的人类。
他只需要对离理表达爱意,告诉她他的欲.望,她会赋予他以情感,教导他以力量。
离理也是一个自控的人类。
她情绪稳定,哪怕第一次半夜醒来发现他在黑暗中意志盯着她,也只惊讶了瞬间,就接受了他的不正常——他后来才知道这是“不正常”的。
她美丽而强大,自控又温柔。
她从不软弱,从未像此刻这般,像只脱水的水母,柔软又脆弱。
相黎不知所措。
她柔软的身体,细雨般脆弱的人类话语,如炙热的火焰一般灼烧着相黎。
他无措地环抱着离理,想像过去每一次离理安抚他一样安慰离理,但他什么也说不出。
雪是无法给阳光以温暖的,突如其来的情感击溃了祂,属于人类的身体开始融化,最先消失的是那双人类的腿与脚,深邃静谧如黑色岩浆般的粘稠液体从腰腹顺流而下。
房间里的光线受到祂的影响变得昏暗,微弱的光照射在地面上波光粼粼,平静幽暗的水面下有黑影快速游动闪过。
离理似乎察觉到什么,她敏锐而机警,在气氛变得诡谲阴幽之时,就立刻警觉着发现异常,快速调整了情绪。
“理理理理理理……”
相黎蹭贴着离理的侧脸,紧紧抱着离理的身体,一声声呼唤着离理,胡乱生涩地安慰:
“别怕理理,理理别怕,我不犯罪,别怕理理,我爱你,我会爱我。理理,理理对不起对不起,我努力,我去学。”
“别怕,对不起对不起,别离开我理理,理理我会学会,别放弃我……理理理理理理不喜欢,我不做……我学,我能做到……理理别怕……”
他不知道离理为什么害怕,也不知道要怎么让离理不再害怕,他无法理解那些复杂的藏在人心最深处的情感,只能反复地、重复地,向离理保证。
离理拥抱相黎,忽略了那些异样,听相黎一遍遍来回颠倒重复相同的话,出神着想到工作。
如果这是在恐怖小说中,这样的话语,无论如何也跟“情”“爱”沾不上边,它只会被当做一种精神污染,一种恐怖氛围的渲染。
但现在,它确确实实是相黎的心,相黎的情,相黎的爱。
她说害怕,他却表现得更为惊惧惶恐不安。
离理整个人仿佛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沉浸在这份沉重炽热又直白的爱意里,一半漂浮在上空,居高临下冷漠观望着,平静理智地说:
“他越是这样,越证明你是对的。你能够承受另一个人的未来吗?你能保证永远清醒不利用这份爱意吗?”
离理的胃里被强塞进去一团沉重的东西,沉甸甸地拉扯着她的胃,疼痛扭曲,让她有种想要干呕的感觉。
她几乎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道多久才找回自己的舌头,自己的声音,艰难地开口打断相黎:“相黎。”
相黎停下语无伦次的保证,回应离理的呼唤:“我在。”
“不要考虑我,不要考虑除了你自身之外的东西,然后告诉我。”
离理难以理清这些情绪,决定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她抬起头。
随着她的动作,昏暗的房间重新变得明亮起来,地面幽暗的水流悄无声息回流入相黎身下。
离理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但她没有在意,她专注看着相黎,用温和的语气跟态度询问:“你喜欢这个吗?它给你带来的是帮助更多,还是不舒服更多?”
相黎看着离理入神。
他模糊感受到离理重新平静下来,那些柔软到软弱的东西,从她身体里消失了。
离理耐心地问了第二次。
“不舒服。”相黎道,“我能挣脱它,但我不挣脱,它就有用。”
离理明白相黎的意思,这个颈环能够控制相黎,但是前提是相黎不反抗,主动顺从被攻击。
它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相黎凭什么被这样的东西侮辱?
“拆掉它。”离理冷静道,“你不需要它控制你,你能够控制你自己。”
“我……”
相黎想说自己会影响到离理,他甚至想直接告诉离理,祂是一个怪物。
“你不需要它。”离理看着相黎,琥珀般的眼眸坚定不移,“你能控制你自己。”
“你是一个具有独立人格的人,不是需要绳子的野兽。”
她说完忽然温柔下来,眼眸如冬日融化冰雪的暖阳,“相黎,我向你保证,不会让你一个人面临恐惧。”
“别在害怕伤害我,好吗?”
这是离理第二次说这个话,只有她自己清楚,在她说出口的瞬间,胃里那些沉甸甸的东西瞬间消散了。
她清楚自己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也清楚这几乎违背她的本能,让自己进入一种危险的境地里。
沈正不知真假的故事里,妻子的锁链锁住了丈夫,同时锁住了她自己。
离理当时说她和相黎跟他们不一样,但是现在,这根锁链出现了。
离理轻轻抚摸相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