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内。
世界总算是清净了。
阎煦站起身,视线落在小海身上。
小朋友歪着头站在原地同她对视,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害怕的神色。
“大姐姐,刚才悦悦凶您是它不对,我替它向您道歉,恳请您千万不要伤害它。”
他说话时跟个小大人似的,表情和语气非常认真,还规规矩矩地给阎煦鞠了一躬。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知道它是水鬼?”阎煦重新戴好玉石手串,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你不害怕?”
“鬼生前也是人,本质上来说大家都是同类,我为什么要害怕?”小海一字一顿道,“人分好人坏人,鬼也分好鬼坏鬼,悦悦它是好鬼,它不可怕,坏人和坏鬼才可怕。”
阎煦轻笑一声:“小小年纪还挺通透,你们人类有点意思。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朋友的。”
说着,她牵起小海的手往路边走,“走吧,我受你家人之托带你回去。”
他们运气倒是不错,刚走到路边,便有一辆空出租朝他们驶来。
阎煦拦下空车后同司机报了地址,带着小海在后排坐好。
小海双膝并拢,双手搭大腿上,看着就知道家教很好。
他在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突然扭过头问道:“姐姐,您会把悦悦带去哪里?”
阎煦揉揉额角,懒洋洋地答道:“带回家,跟它打听些事情。”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它吗?”
“这得看它自己的选择。”
一人一魂坐在后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快到达目的地时,前排司机实在没忍住,小心翼翼问道:“女士,您在跟谁说话呢?”
起初,出租车司机以为阎煦自言自语是在打电话,也没多想。
当汽车驶入夜景照明更为充沛的主路之后,司机无意间瞥了一眼后视镜,猛然发现阎煦唇角微微上扬,侧头对着右边的座位自言自语,就好像在和旁边的人聊天一样。
可后排只有她一个人,右边的座位是空着的,她也没在打电话,那她在跟谁说话?
司机边开车边脑补,脑补了大半段路程,前半生所看的中式恐怖片几乎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越想越害怕,鸡皮疙瘩争前恐后地往外冒。
快到达目的地时,他实在没忍住,颤颤巍巍地问:“女士,我看您这一路也没在打电话,那您到底……在跟谁说话呢?”
阎煦从后视镜中对上司机惊恐的目光,大概猜到了对方在恐惧什么。
小海是走丢的生魂,司机肉眼看不到。
在司机眼中,她大晚上的对着空气面带微笑自言自语,确实不太正常。
小海眉宇间透着茫然,仰起小脸望向阎煦:“姐姐,司机叔叔看不见我对不对?我跟悦悦一样也是鬼吗?您……您也会像收了悦悦一样收了我吗?”
阎煦戳戳他的脸蛋,低声安慰:“别乱想,你跟它不一样,你不是鬼,你是生魂。”
“啊?”阎煦声音太小,司机没听清,“您说什么?”
阎煦:“哦,没说啥,我不是在跟你说话。”
司机:“……”
他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背上几乎被冷汗浸湿,扯起唇角笑得很勉强:“人吓人,吓死人。这大半夜的,您可别吓唬我啊……”
“别怕,他不是鬼,是生魂,我正要送他回去。”阎煦从后视镜中瞥了眼司机的面相,又道,“师傅,你八字弱,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你以后要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可以找我。”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属于身体前任主人在之前那家公司时印的名片,小心地把公司名字和职务撕掉,只留下了名字和电话,而后把残缺不堪的名片递给司机。
汽车在红灯前停下,司机转头双手接过被撕得不成样的名片,又看了一眼阎煦旁边的空座位,艰难点头。
“好、好的。”
前方的交通信号灯由红转绿,司机忙把名片放进中央扶手箱,重新启动汽车。
汽车很快到达目的地,阎煦付完钱下车刚把门关上,车子“咻”的一下疾驰而去,就好像背后有恶鬼追他似的。
阎煦望着很快消失在视野中的汽车尾灯,哑然失笑。
她扭过头,见小海下车后仰头望着面前的高楼出神,便随口问道:“嗯?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没有。”小海摇摇头,拧着眉头努力思索着,“我只记得爸爸妈妈带我出门,之后……我遇到了悦悦,我就一直河边陪它玩儿。”
阎煦拍拍他的发顶,笑吟吟道:“现在想不起来没关系,等你魂魄归了位,你的记忆也会随之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