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玹陡然一惊,脑海中不知为何嗡嗡响了一下:“你们三个怎么出来了?”
梅姨娘垂下眼,轻声答道:“今日还没到五更,妾身就被叫醒了。是郡主特意派人来接妾身和颖儿若华兄妹,让我们母子三个去叶县小住几日。”
卢玹头脑再次嗡嗡作响,声音骤然扬高:“你为何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梅姨娘也是一脸委屈:“昨夜郡马睡在书房,今日一早妾身得了消息后,想去和驸马说,可郡马已经先一步出来了。”
姜韶华就是成心为之!
让他这个做赘婿的亲爹前去,还让梅姨娘母子三个一同去,故意打了个时间差,让他措手不及,也无力阻止。
卢玹只觉浑身血脉喷张,怒火汹涌。偏偏当着众人的面不能发作。
杨政瞥梅姨娘母子三人一眼,又看一眼面色不甚美妙的卢郡马,咳嗽一声:“既是郡主的意思,那我们都听令行事吧!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卢玹深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点头应是。
卢玹没练过武,入赘南阳王府后学会了骑马,马术虽然平平,赶路也够用了。
杨政不必说,家学渊源,骑马时颇有些英姿。
梅姨娘母子三个,则老老实实地上了马车,一路上连车帘都没撩开过。
秦虎策马尾随,在他身畔策马同行的,赫然是孟三宝。
“我养伤养得都快发霉了。”孟三宝伤势痊愈,再次骑马出行,别提多畅快了,转头冲秦虎咧嘴直乐:“你说我忽然去叶县,银朱妹妹会不会格外惊喜?”
秦虎嫉妒地看一眼好兄弟:“银朱惊不惊喜我不知道。我估摸着,孟叔见了你,应该会给你一个‘惊喜’!”
孟三宝笑着呸一口过去。
一行人赶路,不必细述。
三日后,众人抵达叶县。秦虎孟三宝先行一步,去县衙报信。到县衙里却扑了个空。
“郡主和陈长史闻主簿去巡查粮仓了。县衙里的人也跟着去了大半。”留守县衙的亲兵答道:“你们两个先安顿,等郡主回来。”
秦虎孟三宝对视一眼,一个去安排住处,一个回转领杨政和卢郡马来安顿。
做官不修衙,是官场惯例。叶县县衙看着破旧,从县衙到后院,立刻换了一副天地。
院落精巧,九曲回廊,花木葱茏,很是雅致。
卢玹没有心情欣赏美景,强撑了三日的笑脸,在进了屋关了门之后,消失无踪。
梅姨娘心里一颤,轻声哄一双儿女:“颖儿,你带着妹妹出去玩一会儿。”
卢颖已经很懂看脸色,不肯离去:“我要陪着娘。”
卢若华小跑到亲爹面前,去拉亲爹的衣袖。卢玹猛然抽回,卢若华年小力弱,一个猝不及防被扯得踉跄两步,差点摔倒,顿时吓得呜呜哭起来。
梅姨娘心疼不已,顾不得卢玹面色冰冷难看,忙上前抱起女儿,哄了半晌才将女儿哄好。
“颖儿,乖乖听话,带着妹妹先出去。”眼见着卢玹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梅姨娘一颗心越提越高,颤着声音嘱咐儿子。
卢颖不想走,一抬眼,看着亲娘目露哀求,轻声应了,带着妹妹出去了。
门一关,卢玹便沉了脸,一脚踹中梅姨娘的腰腹。
梅姨娘被踹倒在地上,疼得眼中含泪。
卢玹冷冷警告:“韶华让你们母子三人来,定有用意。你给我记住,不该说的话,不准乱说。要是连累了我的声名,我饶不了你!”
梅姨娘将眼泪咽下,哽咽着应是。
……
此时,姜韶华正在叶县最后一处太平粮仓里巡查。
叶县是南阳郡里人口最多的上县,阖县百姓家家种桑养蚕织绸。用来种田的土地,不足一半。也因此,每年叶县都要大批量从外县买粮。
巧得很,叶县里的四家粮铺,汤家粮铺就有两家,占了一半。也可见,汤家是南阳郡里最大的粮商。
太平粮仓里的粮食,当然也都是从外买来的。
叶县的县令姓崔,今年才二十六岁。这个年龄就做到一县正堂官,委实难得。这位崔县令,出身清河崔氏,是大族子弟,自少读书,二十二岁中举,二十三岁中进士。可谓是少年英才了。
吏部选官的时候,崔县令本有机会留在六部,不过,他自己不愿在京城,自请外放。朝中有人撑腰打点,崔县令便来了南阳郡最富裕的叶县。事实上,不仅是在南阳郡,就是放眼整个大梁,叶县也是排在前十的富县。
姜韶华亲自看过粮仓后,很是满意。
便是闻主簿,也忍不住赞道:“臣看了郦县宛县西鄂县的太平粮仓,都不及叶县。”
便是博望县的粮仓,屯的也是陈年旧粮。唯有叶县这里的粮仓,竟都是上等的新粮。
叶县百姓富裕,县衙户房也不缺银子。崔县令年轻有为,还没沾染上官场贪墨恶习,治理民政十分尽心,买粮也舍得花银子。
姜韶华含笑赞道:“崔县令当差确实尽心。”
年轻有为相貌端正的崔县令,忙拱手应道:“臣谢过郡主盛赞!自从接到王府公文,臣便已令工房选定了建新粮仓的地址。材料已陆续备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