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马家大宅的门,就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迎了过来。
这少年身高七尺,猿臂蜂腰,面容俊朗,目光奕奕,兼满面笑容,令人望之而生好感。
“见过郡主。”
姜韶华一眼认出来人。这个少年今日一直随在马县令左右,是马县令的嫡孙。
说起来,马县令当年为了搏富贵,也是够拼的。自己的三个儿子都带了出去,最后只有幼子活着回来了,而且在草原上得了一场重病,伤了元气根本。成亲数年后,才生了子嗣。也就是眼前这位马家长孙马耀宗了。
事实上,马家当年一场豪赌,死了许多子侄后辈。这二十多年个个努力开枝散叶,奈何男丁稀少。到了马耀宗这一辈,只有三个男丁。这对一个昔日兴盛的家族来说,不是什么好兆头。
也怪不得马县令古稀之龄了,还不肯告老。这是要等马家子侄后辈成长起来,才能放心将家业交给后辈。如果郡主肯格外开恩,让马家人继续做县令,就更好了。
人都有私心,马县令又何能例外?
深谙人心的姜韶华,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这些信息,面上不露声色,笑着说道:“马公子怎么在这里?”
马耀宗拱手答道:“祖父吩咐我守在这里,等候郡主差遣。”
姜韶华略一点头:“本郡主想在比阳县里转一转,正不知该从何转起。既然你在,就由你领路吧!”
马耀宗精神一振,立刻应下,然后谨慎地进言:“郡主既是微服出行,带的人稍微多了些。”
比阳是大县没错,真正算得上大户只有四五家。便是这四五家的公子姑娘出行,也就带两三个丫鬟家丁。像郡主这般浩浩荡荡一群人,实在打眼。
姜韶华欣然采纳:“你说得有道理。”
转头吩咐宋渊:“舅舅,你这模样太扎眼了,今日就不必随着出去了。让秦虎和孟三宝两人跟着,其余人都回去。”
宋渊却道:“郡主出行,身边只有他们两个哪里能行。不如这样,郡主先行一步,臣领着其余人散开尾随。”
宋渊语气很是坚持。
姜韶华没在这些小事上纠结,笑着允了。
然后,就由马耀宗在前领路,姜韶华和陈瑾瑜慢悠悠的前行,后面是银朱荼白,还有两个高壮的少年亲兵。
如此一来,看着就是一群少年男女结伴出行。
“郡主来了比阳,有一处地方不可不看。”马耀宗显然深以比阳为傲,说话时不自觉地挺直了胸膛:“就在前面不远处,有一处大牙行。”
陈瑾瑜好奇地插嘴:“牙行有什么可看的?”
马耀宗不敢直视郡主,悄悄瞥一眼活泼俏丽的陈舍人还是敢的:“回陈舍人,别处牙行多是买丫鬟家丁。我们比阳的牙行里,有大半都是关外的外族人。他们长相和我们不同,有的眼珠子翠绿,有的眼睛蓝汪汪的。”
陈瑾瑜听得雀跃不已,一把扯住姜韶华的衣袖:“郡主,我想去瞧瞧。”
姜韶华一本正经的纠正:“叫我妹妹。”
陈瑾瑜从善如流,立刻改口:“妹妹,姐姐想去牙行。”
姜韶华抿唇一笑:“姐姐想去,去便是了。”
马耀宗还是不敢看郡主,再次悄悄瞥一眼笑颜灿烂的陈舍人:“陈舍人……”
“你的称呼也得改一改才行。”陈瑾瑜笑道:“这样吧,你叫我陈姑娘,叫郡主姜姑娘。待会儿可别说漏嘴了。”
马耀宗自小就随马县令左右,马县令细心调教长孙,时常让他跑腿当差。所以,马耀宗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在同龄的少年中是罕见的伶俐周全。
不知为何,今日马耀宗比平日笨拙得多,竟有些局促地应道:“这样称呼,太过唐突郡主和陈舍人了。”
姜韶华含笑接了话茬:“无妨,就这般称呼吧!”
马耀宗定定心神,改口道:“是,姜姑娘陈姑娘,牙行里人来人往,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两位姑娘若听到什么粗俗不堪的话,只做没听见就是。”
进了牙行,立刻有人认出了马耀宗马公子,纷纷让出一条路来。牙行里的几个人牙子甚至抛下各自的主顾,纷纷上前来请安问号。
姜韶华和陈瑾瑜因年少和出众的相貌,也引来了诸多目光。不过,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是伺候巴结好马家公子。
马县令这县令一职做了二十多年,比阳县的百姓,不知天子是谁,也没怎么见过南阳王的威风。在他们眼里,马县令就是他们头顶的天了。
马耀宗是马家长孙,也是马家内定的未来家主。在比阳县里的地位,就和太子在宫中差不多。所到之处,人人追捧。
姜韶华看着这一幕,笑容微微一敛。
陈瑾瑜凑到姜韶华耳边低语:“马公子好生威风!”
这比阳县,都快成马家县了。
姜韶华眸光微闪。
这等场合,自然不便多言。
被众人围拢住的马耀宗也有些情急。他是来为郡主领路的,现在这般喧宾夺主,郡主心里定然不快。
马耀宗板起脸孔:“你们忙你们的,我今日就是来闲转,不必你们跟前跟后。”
几个人牙讪讪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