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卓笑着点头,接过奏折细细看了一回,赞道:“郡主写得很好,不必再改了。让人送去京城吧!”
“稍等一等。”姜韶华快速道:“我还要再写一封信给太后娘娘。”
这两年多来,姜韶华每个月写信给郑太后,每年郑太后生辰,都送上厚礼。维持着良好的关系来往。
敬献玉米红薯是大事,献给朝廷才是正理。不过,得先给郑太后送个信。再打个时间差,让郑太后先在太康帝和太子面前说一回,出一出风头,顺便在朝堂再增加一些份量。
姜韶华做这等事十分熟稔顺手。
陈卓看在眼里,颇为欣慰。
郡主渐渐长大,对南阳郡的掌控力一日胜过一日。如今麾下得用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多。
他这个王府长史,依旧是郡主之下的第一人,每日忙于公务。不过,他已经不是唯一和必须的那一个。陈瑾瑜马耀宗锻炼两年,办差都很麻利。卢琮更是后来居上,将推广新粮一事做仔细稳妥。
这是好事,将来他致仕了,郡主也不愁无人可用。
可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姜韶华一抬眼,就见陈卓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她心念微转,便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忍着笑哄道:“我才十二岁,还有两年多才及笄。王府离不得陈长史,我更离不得。”
陈长史果然被哄乐了:“郡主,老臣是老了,还没成老糊涂。再为郡主效力当差个十年八年,也没问题。”
姜韶华笑道:“那好。我们主臣两人相互扶持,书写一段南阳佳话。”
陈卓哑然失笑:“陈舍人去年写了蔡县令小记,今年年初写了马县令小记。看来,接下来就是陈长史小记了。”
姜韶华嫣然一笑:“陈舍人文笔一流,人物小记也写得精彩。等过两年,我就让她写一个郡主小记,到时候南阳纸贵,争相传看,也是一桩趣事。”
正在说笑,陈瑾瑜蹙着眉头进来了:“郡主,京城传了消息来。”
陈瑾瑜当差两年,今年已有十五,性子稳重了不少。陈长史便逐渐将京城明面上的消息往来交给了她。
至于暗线来往,陈瑾瑜眼下还不够资格。
姜韶华见陈瑾瑜神色凝重,心里咯噔一沉:“拿过来。”
陈瑾瑜应是,呈上一份书信。
姜韶华迅速翻看,面色倏忽一沉。
陈卓心里也是一个咯噔。能让郡主面色倏变的,绝非等闲小事:“郡主,出什么事了?”
姜韶华深深呼出一口气:“皇上卒中了。”
什么?!
陈卓面色陡然变了,顾不得主臣尊卑有别,伸手拿过书信。
……
数日前,太康帝在龙椅上昏厥不醒。
太医院一众太医施展浑身解数,才从阎罗王手中抢回天子性命。太康帝昏迷四日才醒,龙体无力,不能下榻,不能动气,要静心调养。朝中诸事,不得不托付给年轻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临危受命,倒是颇有担当,每日上朝理事,下朝后就在太康帝身边伺疾。
郑太后和王丞相也暂时罢手,朝堂勉强安稳下来。
不过,谁都知道,这安稳只是暂时的。党争到了这一步,谁也不甘后退,谁也不肯罢手。
“党争误国!”陈长史看完后痛心疾首:“太后娘娘接连插手朝政,王丞相不容大权旁落,一直争斗不休。以前也就罢了,在朝堂里斗一斗。现在北方接连大旱,流民遍野,乱民四起。他们还斗个不休!”
“是啊,”姜韶华长叹一声:“钱侍郎是太后党的人,去两湖征粮,王丞相授意之下,两湖官员从中作梗。钱侍郎因此获罪。潭郎中一去,就什么都顺畅了。因为,潭郎中是王丞相的人。”
“朝堂里忙着党争,丝毫不顾北方等着朝堂赈济的可怜百姓。粮食迟来一个月,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这伙抢走粮食的乱匪,到底是民匪,还是受人指使,也无法追究了。”
“钱侍郎死了,太后党遭受重创。王丞相一党扬眉吐气,夺回了朝堂大权。最终,付出代价的,是无辜的百姓。”
陈瑾瑜听得愤慨不已:“都到这时候了,他们还要争还要斗!都是一派私心!以我看,太后党也好,丞相党也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卓瞥一眼义愤填膺的孙女:“官场历来如此,不是非黑即白。想做事,就得先掌权。站到高位,说话才有人听。”
像郡主,就深谙其中道理。
这两年多来,郡主真正做的事,其实只有一桩。那就是整顿南阳郡官场,掌控所有下属。
所以,在南阳郡里,郡主说了就算。一道公文下去,十四县无不照做。由蔡县令打头起了内卷竞争的风气。县令们甚至争相攀比,个个干劲十足。
朝廷的最大问题,其实在太康帝。身为天子,驾驭不住臣子,也管不住自己的亲娘。结果,权臣要当政,太后也想掌权,斗个不休,误国误民。
不过,再平庸无能的天子,只要稳稳坐在龙椅上,朝堂也是安稳的。现在太康帝卒中,年少的太子被拎了出来,能不能稳住局势,实在尚未可知。
姜韶华沉默片刻,才道:“我们离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