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玹一张俊脸白了红,红了白,面色难看至极。到底什么都没说出口。
姜韶华耐心等了片刻:“父亲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这一声父亲,毫无恭敬,甚至讥讽极了。
世间哪有他这般窝囊的父亲!对自己的女儿俯首听令,现在连管教另一双儿女的权利也被剥夺。
卢玹满心愤慨暴怒,吐出口的却是两个字:“没有。”
姜韶华哦了一声,对忐忑难安的梅姨娘母女笑道:“你们也听到了,父亲已经被我说服。回去之后,就可以收拾行李了。正好过两日本郡主就要出巡,第一站我就去叶县,华妹随我一同去。”
梅姨娘激动得热泪盈眶,忙点头应下,然后行礼告退。
卢玹也拱手告退。
一家四口出了正堂后,沉默着回了院子。
梅姨娘深知卢玹的脾气,知道自己难逃打骂羞辱,刚进了院门,便催促卢颖和卢若华兄妹两个:“你们都将要出门去求学,现在就回屋去收拾。”
卢若华磨磨蹭蹭不想走,卢颖看到亲娘眼中的焦灼恳求,抿紧嘴角,将妹妹拉走了。
卢玹冷冷瞪了梅姨娘一眼,梅姨娘就如任人揉捏的面团一般,毫无脾气地跟着卢玹进了屋内。
……
“哥哥,娘是不是又要挨打了?”
屋内,卢若华小脸上满是忧虑和害怕,紧紧攥住卢颖的衣袖。
梅姨娘十分隐忍,平日里挨骂挨打从不告诉儿女。伤痕都被遮掩在衣服下。不过,卢若华整日在亲娘身边,偶尔会看到亲娘身上的青紫。小的时候不懂,这一两年已经懂事,也知道亲娘过的日子并不如外人眼中那般体面。
卢颖心里沉甸甸的难受极了,低声应道:“娘不让我们跟着去,就是不想让我们亲眼瞧见。你就当不知道。”
卢若华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兔子。吐出口的话语却十分惊人:“等我们长大了,就将娘带走。”
卢颖一愣,旋即苦笑起来:“妹妹,娘是父亲的侍妾。除非父亲休弃,否则,就得留在这里伺候父亲衣食起居。”
说得难听点,连和离的资格都没有。他们兄妹两个,更没资格带走亲娘。
卢若华用力咬咬嘴唇,目中闪过坚定:“总有办法的。父亲也怕姐姐,只要我们听姐姐的话,以后姐姐会替我们撑腰。”
这话有道理。
卢颖想了想,点点头:“现在我们还小,做不了别的,先好好读书求学。日后我考中科举,你学业有成,再来求姐姐。”
卢若华用力点头。
当日晚上,梅姨娘没有露面。
第二天,梅姨娘告病不出。兄妹两个去探病,被丫鬟拒之门外:“姨娘受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公子和小姐。请公子小姐回去吧!”
直至五日后,兄妹两个打点好行装即将离去,梅姨娘才露了面。
梅姨娘脸上敷了一层厚厚的脂粉,勉强遮掩住了渐渐褪去的指印。她殷切地嘱咐一双儿女,出门后要好好读书学习,要时常写信回来。
卢若华目中含泪,想问什么,又在兄长的目光示意中忍下了,轻声道:“娘放心,我和哥哥一定好好读书。”
梅姨娘扬起嘴角,目中满是欣慰。
只要一双儿女有好前程,她吃苦受气都算不得什么。
卢颖要去府学,身畔有卢大郎相随。还有十余个王府亲卫随行护送。卢若华要去叶县女子学堂,坐上马车,随姜韶华一同启程便可。
一直没露面的卢玹卢郡马,在郡主启程之际来送行。
几日过来,卢玹似乎浑然忘却了当日发生的事,满面笑容地向郡主道珍重。当着众人的面,还一脸慈爱地叮嘱卢若华:“郡主做主,让你去叶县学堂求学。你要努力读书,不要辜负郡主对你的厚望和期待。”
卢若华打从心底不愿理睬,当着众人,却不能失礼,点点头应下。
姜韶华将这一幕看在眼底,扯了扯嘴角。
腰软了一次,就有第二回第三回。卢玹的反应,丝毫不令人意外。
“启程!”姜韶华简洁地下令。
一声令下,数十亲卫在前策马开道,威风赫赫。
卢若华坐在马车里,不时探头往外瞧,激动得一张小脸通红。尤其是在听到百姓们夹道欢送郡主的热烈呼喊时,卢若华莫名跟着激越,也喊了一回郡主千岁。
姜韶华耳力灵敏,听着后面马车传来的喊声,不由得笑了起来。
……
两日后,众人到了叶县。
郡主出巡是等闲常事,百姓们瞧了一回热闹,也就各自散了。
姜韶华亲自领着卢若华去了叶县的女子学堂。卢若华看到宽敞整洁的学舍,听着学舍里传出女童们的朗朗读书声,兴奋得眼眸放光。
李颖崔文秀两位女夫子,亲自来相迎。
对于卢若华要来叶县读书一事,两位女夫子自然欢迎之至。卢若华虽是妾室所出,却是郡主同父的亲妹妹。郡主亲自送妹妹来叶县学堂来求学,这是在为叶县学堂扬名。
事实上,这几天已经陆续有人来打听此事。正如姜韶华预料的那样,有不少大户人家都动了心思,想将家中女儿送来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