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众官员私下叫苦不迭,明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往日时常有官员点卯后便离去,如今每日早出晚归,坐衙当差一个比一个精神抖擞。
兵部散漫风气,扫之一空。
安国公人在闭门自省,耳目依然灵通。兵部是他的地盘,暗中给他通风报信的不止一人。在听闻这一系列的变化后,便是安国公,也得叹上一句“郡主好手段”!
姜韶华在兵部待足了小半个月,严查细查之下,查出了不少问题。兵部上下几乎人人都吃了挂落,就连丁侍郎也被数落得灰头土脸。
今日郡主终于离开兵部,去了刑部衙门巡查。兵部上下人人长松一口气,个个喜笑颜开,犹如送走了瘟神一般。
丁侍郎咳嗽一声,提醒众官员:“大家伙儿还是仔细当差,别出什么差错。刑部衙门就在隔壁,说不准郡主随时就过来转转。”
众官员一想有理,纷纷回自己的位置各忙各的差事。
刺客一案,刑部依旧在追查,陆续又有了些似是而非的线索。譬如刺客身上的衣物兵器来自何处之类,可惜依然没有决定性的证据。
杨侍郎也没怎么心急。那一日在宫中,他和郡主对视间已有了默契。郡主既不打算追究,这一桩刺客案就这么拖下去……
“杨侍郎!郡主来刑部了,快些出去相迎!”
杨侍郎立刻回神,点头应了一声,匆匆起身迈步。
有兵部被整顿的先例,刑部一众官员根本不敢懈怠,拱手行礼格外恭敬:“臣恭迎郡主。”
姜韶华目光一扫,含笑道:“诸位都请起。”
戴尚书早有准备,很是客气:“不知郡主想从何处看起?老臣这就令杨侍郎去准备。”
戴尚书不愧是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二话不说先将杨侍郎推了出来。
杨家是刑名世家,杨侍郎嫡亲的侄儿杨政就在南阳王府做属官。杨侍郎这几年和南阳王府的来往愈发密切。就是冲着杨侍郎的颜面,郡主也得稍微抬一抬手吧!
戴尚书心里的算盘拨得叮当响,姜韶华心中了然,面上微微一笑:“也好,本郡主想去刑部大牢看看,就请杨侍郎领路。”
杨侍郎恭声应是。
戴尚书松口气,慢悠悠地回了自己的签押房。
唐侍郎逃过一劫,心情却不怎么美妙。
戴尚书还有半年就满七旬。七旬致仕告老是朝堂惯例了,戴尚书告老了,下一任刑部尚书,按着惯例会在刑部两位侍郎之间竞争。原本他稳占上风。现如今,杨侍郎巴上了郡主这棵大树,连带着在天子面前也多几分体面。
这般下去,他怕是争不过杨侍郎!
唐侍郎的焦虑,杨侍郎当然半点都不在意。
官场上,能力可以锻炼,当差可以慢慢学,站队从来都是最重要的事。南阳郡主十岁那年领着亲卫剿灭了郦县山匪,小小年纪杀伐果决心狠手辣。自那之后,他便决意在南阳郡主身上下注。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确实精准。
短短五年多时间,南阳郡兵多粮足,富庶平安,成了北方百姓人人向往之处。南阳郡主不在朝堂,却对朝堂有极大的影响力。如今来了京城,一跃取代安国公,成了太皇太后一党的领头人物,深得天子信任。
等日后,戴尚书告老之时,郡主在天子面前为他美言那么几句,唐侍郎凭什么和他争?
姜韶华笑着瞥杨侍郎一眼:“杨侍郎在想什么,为何这般开怀?”
杨侍郎笑道:“臣一直盼着郡主来刑部,今日终于等来了郡主,心中自是高兴。”
姜韶华失笑:“杨侍郎就别哄我了。我在兵部这十几日,兵部人人自危,背地里都叫我鬼见愁。今日我来刑部,兵部众人不知何等松快欢喜。刑部众官员心里定然都不踏实。”
“兵部人人自危,是因为他们做事懈怠,心虚理亏。”杨侍郎麻利地接过话茬:“我们刑部办差素来利索,不惧严查细问。”
姜韶华又是一笑:“杨侍郎对刑部这般有信心,本郡主也觉欣慰。今晚回宫向皇上禀报的时候,可得好好赞杨侍郎一番。”
这是郡主在承诺,会在天子面前为他美言。
杨侍郎心中暗喜,拱手致意。
说话间,已经进了刑部牢房。
杨侍郎张口介绍道:“刑部大牢分为三部分,刑房用来审问犯人,地牢用来关押要犯,都在地下。地上的牢房,干净些,也能见阳光。若是朝中官员犯了案子,便会关在此处。”
姜韶华略一点头:“王易在何处?”
杨侍郎道:“就在前方第一间牢房里,请郡主随臣来。”
王易贪墨索贿一案,已经有小半年了。人证物证都确凿,根本都不用审。换了普通官员,早就被砍头抄家了。
不过,王易有个好爹。硬是保住了王易的性命,朝廷迟迟没有给王易定罪,王易便一直住在刑部大牢里。
姜韶华进了牢房一看,不由得啧了一声,转头看杨侍郎一眼。
杨侍郎脸皮老道,也不脸红,陪着笑脸道:“这位是王丞相长子,便是不争气,看在丞相的颜面上,也不能亏待了。”
所以,牢房不但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桌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