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孙太医父子去平州之日起,平州便已是郡主的地盘了。不过,名正言顺四个字,实在太重要了。
卢琮做了平州刺史,便能真正彻底地掌控平州。以后,平州和南阳郡隔空相望遥相呼应,再借着迅速扩张的汤氏粮铺将势力蔓延开去……
“十年,”陈长史忽地低声吐出两个字。
没头没脑的两个字,也就只有冯长史能听懂了:“用不了十年,八年时间便足以令南阳郡势力覆盖北方。”
“郡主在朝堂中大展神威,各州刺史不乏眼明心亮之人,私下向我们南阳郡示好的可不少。”陈长史欣然一笑,捋了捋胡须。
冯长史笑着接了话茬:“这几个月来,前来投奔的流民愈发多了。不瞒你说,具体的数字我现在都算不清了。”
北方经历了几年的天灾,抛家逃荒的不计其数。南阳郡私下接纳流民一事,早已悄然传开。汤氏粮铺就成了流民们投奔南阳郡的最佳渠道。
南阳郡在迅速扩张,流入的人口甚至已经和原本的人口持平。总人口翻了一倍左右。也就是说,登记在户籍上的百姓数字,已经有二十万。远远超过了北方诸郡。
人口便是最大的财富。流民还在争先恐后不断涌入,其中还有许多技艺高超的工匠,有些家资的中户人家。照这样下去,南阳郡在未来的几年内,人口将会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
南阳郡里自有一套严格的安顿流民的规章制度。十四县县令严格执行之下,一直没出什么大乱子。不过,各种繁琐的小事数不胜数。也亏得冯长史陈长史齐心合力精明能干,郡主不在家,两位长史也将南阳郡打理得井井有条。
“亲卫营那边,一直在扩充招募新兵。”冯长史习惯性地拿出自己的小算盘,划拉几下,有些发愁:“养兵实在太耗钱粮了。我们王府家底再厚,也禁不住这般流水一样的花出去。”
陈长史笑着拍好友的马屁:“你是王府的大管家,有你操持内务,郡主安心待在京城,我也踏实得很。”
“京城那位户部尚书,也就是出身比你好,女儿做过先皇后,外孙女是宝华公主。真论管钱的能耐本事,比你差得远了。”
冯长史目中闪过一丝自得,笑着白了陈长史一眼:“行啦,别整日给我灌迷魂汤了。我给郡主做牛做马,早已习惯了。随口抱怨几句,不会撂挑子。”
“你说,郡主在京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会不会被权势所迷,就此长留京城?”
尝过权势在手的滋味,还能轻易舍弃放下吗?
陈长史想了想道:“郡主说了在年前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我们要相信郡主。”
冯长史还是有些不踏实,低声道:“万一,我是说万一,郡主只让陈舍人回来成婚。自己留在京城,我们该如何应对?”
陈长史显然也思虑过这个可能性:“如果到时候真的如此,我们就继续替郡主守好南阳郡。不管何时,南阳郡才是郡主的大本营,是郡主傲然朝堂的底气。”
此话有理。
冯长史深以为然,用力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一个长随匆匆捧了一堆文书进来。陈长史立刻去忙碌,冯长史也回了自己的户房,叫了汤有银过来。
“将汤家粮铺这个月的账册都拿过来,本长史要仔细测算一番。”
汤有银拱手领命,很快去寻了一摞账册过来。
汤氏粮铺在郡主的授意和全力支持下,如今已经开了二十余家。每一家粮铺,皆配备了一两百个身手高超的“家丁”。
粮铺主要的营生是售卖新粮粮种和各式果蔬种子。同时还肩负着暗中吸纳流民的重任,顺便打探当地的消息。
可以说,汤氏粮铺就是南阳郡往北方渗透势力的触手。十分重要。每家分铺每个月都会送账册回王府。精力旺盛的冯长史,每个月都要亲自盘点账册,也有借此监督粮铺之意。
汤有银早已摆正自己的位置,随着冯长史盘点账册的时候,半点不手软,甚至比冯长史还要苛刻些。
冯长史随口笑道:“也别盯得太紧了。在外经营粮铺,不是易事。掌柜和伙计们,都得远离家宅在外奔波劳苦。郡主吩咐过,测算账目,可以略有些误差。”
汤有银却道:“这可不成。贪心都是一点点纵容养起来的。必须从一开始就严查账目,一旦发现有人从中弄鬼,就直接撵出汤家。”
每一家汤氏粮铺,掌柜的都姓汤。有的是嫡支,有的是旁支族人。还有改了姓氏做汤家义子的,总之都是汤氏子弟。
汤有银对自家兄弟子侄都熟悉,查起账目来也格外警醒。这个月的账册,便查出了一家有问题的。
汤有银心中十分恼怒,面上还算平静,将那间粮铺的账册捧到冯长史面前:“冯长史,这间粮铺的账目不实。掌柜的叫汤有亮,是我六叔家的堂弟。他自小就贪,做什么都爱偷偷捞银子。以前贩粮的时候出过错,被重罚过,一直被关在家里。”
“去年粮铺缺人,我爹特意教训过他一顿,才让他出去做事。这才不过一年,就故态复苏了。”
“这本账册,明面上账目做平了。不过,其余粮铺都有些盈余,只有这间粮铺一直在亏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