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达在府城时,确实通过郑掌柜从小蔡氏嘴里撬出许多张光宗的秘密。
张光宗的黑点确实不少,但许多都因为没有证据无法做文章。
他身上最大的一桩官司,并不是拐卖亲外甥,而是童生试作弊。
童生试在本县举行,由县令主持,因为童生试舞弊,牵扯的并不是张光宗一个人,而是县衙许多人。
真要将这件事捅出来,可能广安县府衙一半的人都会深陷其中。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发生在四年前,还是上一任县令任期内的考试。
上一任县令已然高升,如无意外,接任的县令多半也不会追究前任官员的罪责。
顾明达在心底叹了口气,他本以为豆腐西施的丈夫就能狠狠给张光宗一个教训,却没想到这人倒是皮糙肉厚。
先前不想捅破科举舞弊这个篓子,如今看来倒是必须如此了,他心里对张光宗的厌恶已经到了顶峰,已经到了不得不赶尽杀绝的地步。
“相公,会不会……会不会有危险?”张芸娘小声问道。
她对张光宗这个弟弟没什么感情,更害怕丈夫因为这事将自己牵扯进去。
顾明达握住妻子的手,轻声说道:“放心,我心里有分寸,如果事情办不成,我们尽早搬到县里去住,到时候将妞妞藏起来,让张光宗找不到。”
他不是那种非要争一口气的冲动之人,打算先去县里敲敲边鼓。
顾明达又拿了把锄头,将后院树根底下埋着的一坛酒挖了出来。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顾明达便出发去了县里。
顾家其他人信了顾明达是去县里置办年货的理由,倒是没往张光宗身上想。
“二房是真的发达了,镇子上的年货都不好了,还非要去县里买。”陈春花酸溜溜地说道。
刘二妮闻言说道:“县里的东西应该更好,只是不知道今年买的东西,有没有我们的份?”
没有分家的时候,她们倒是无比确信有自己的一份,但如今她们不太肯定了。
陈春花赶忙将手头的活收了起来,说道:“我看看大丫又跑到哪里疯了。”
她拿着这个当借口,跑进房间里拉着顾老大嘀嘀咕咕。
刘二妮也回到自己家,一眼就看到刚从外面疯玩回来的顾小丫和顾小宝。
顾小宝一看到母亲,嘴巴一咧就开始嚎:“娘,姐姐跟石头他们玩不带我玩!”
刘二妮也维持着自己一惯重男轻女的人设,压根就不听女儿解释便开始指责:“你这个姐姐到底是怎么当的?你是出去玩的还是照顾弟弟?一玩起来就野得没边!”
顾小丫一听到这些老生常谈的话就忍不住想要翻白眼。
刘二妮可不惯着女儿,一巴掌用力拍在她身上,骂道:“臭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半点都不像个姑娘家,当姐姐的就要照顾弟弟,以后你出嫁了还指望你弟弟给你撑腰。”
顾小丫敷衍地回道:“知道了。”
刘二妮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上次你二叔给你的糕点,你自己就吃光了,害得你弟弟都没得吃,这次他要是给你东西,你先拿回来给我,知道吗?”
弟弟听到这话,拳头都挥舞起来,说道:“姐姐坏!二叔小气!只给姐姐不给我吃!”
顾小丫将弟弟的拳头按下去,说道:“小宝你怎么这么傻,二叔大方着呢,他给你送糕点的时候你在睡觉,娘偷偷将那包属于你的糕点送到舅舅家去了,你该恨的人是舅舅呀,连小孩子的东西都抢。”
顾小宝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事,对于三岁大的男娃来说,一口吃的比天还大。
他的眼中迅速积蓄起泪水来,控诉地看着刘二妮:“娘!我的糕点,还我糕点!我要吃!”
刘二妮只觉得头大,她可不想被亲儿子记恨,当场说道:“你二叔给的糕点是被你姐姐一个人吃掉的,你姐姐经常从你嘴巴里抢食,你信我还是信你姐姐?”
顾小宝亲近信赖母亲,此时还真的纠结起来。
顾小丫在一旁说道:“娘骗你的时候还少吗?你怎么还会上她的当?”
刘二妮用看仇人一样的眼神看着女儿,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女儿不能懂事一点,为什么非要事事跟自己作对。
刘二妮常年被刘老娘洗脑,压根不觉得自己帮扶娘家这事有什么错,在她看来有了好东西就得送回去,只有几个弟弟好了她才能好。
“娘喜欢舅舅家的表哥超过你哦。”顾小丫对着弟弟说道。
刘二妮再也忍不了,一巴掌甩过去,骂道:“臭丫头,你才多大就坏了德行,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顾小丫被打蒙了,第一时间发出尖锐爆鸣。
“奶!奶!”
她又不是第一次挨打,早就形成了肌肉记忆,遇到这种事立马找靠山。
刘二妮这次倒是一点都不慌,而是说道:“你找你奶也没用,我们都分家,她也管不了这么多!”
顾小丫不信,脚步飞快地冲进后院。
小姑娘嗓音尖细,叫了几声就引来全家人的注意。
“臭丫头,你今天就是叫破喉咙,我也要好好收拾你!”刘二妮跟在身后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