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到达车站,买了客车车票,又等了一个小时,到下午一点半才坐上车,在路上耗费了五个多小时,到老家县城车站时已经快八点了,喊了一辆出租车,十分多钟之后,终于到了家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院子里的灯光从门缝里投射出一个长方形框框,她推门进院关好门后又小心翼翼地进了同样虚掩但一片漆黑的堂屋,一把将手里的行李箱抱在怀里,蹑手蹑脚地上楼去了。
“啊——,天哪!”当推开房间门,看到床上那胡乱堆积在一起的铺盖时,她倒吸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那饿得干瘪的、正咕噜作响肚子,嘴角委屈地向下撇去。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把行李放在一边,开始铺床——还好,被子是晒过的。
有皇位要传的古代有着嫡长子制度跟重男轻女的传统,在陆之缘这要钱没钱要名望没名望的家里,母亲就像是一个古板的主母,把她的关爱也完美地沿袭了古人的“制度”与“传统”,偏心偏得正大光明毫无掩饰;而父亲则像是旁观者,永远游离在家庭的边缘,并美其名曰“男子汉要志在四方”,即便年近五十还一事无成,却从不耽误他在朋友面前吹牛胡侃以及在妻子与孩子面前吆五喝六。
一家四口人,有爸爸陆框,妈妈王凤,弟弟陆之阳以及她陆之缘,至于而立之年就成为鳏夫的爷爷则在陆之缘出生之前一个月就去世了。追寻幼儿时代被打被扇的记忆,陆之缘一直不明白妈妈在教训她的时候为什么总咬牙切齿的,总隐约觉得妈妈好像恨自己似的,直到七岁那年听外婆谈起了她从未听说过的哥哥。
哥哥陆家荣跟陆之缘是双胞胎,但出生时就身体虚弱,王凤早就听别人说过,双胞胎在肚子里的时候就会争夺彼此的营养,她认为儿子那么虚弱,肯定是女儿太过强势,而孩子出生之后,女儿也正如她所想的那样吃得特别多,甚至由于女儿吃太多了,月子都没过完呢,奶水就断了。她想着不能饿着孩子,便听从孩子外婆的建议开始喂俩孩子小米汤喝。
喂到三个月时,陆家荣突然开始便秘,每天哭得撕心裂肺的,去小诊所看时,医生说是消化器官发育不好,让小心喂养。从此之后,王凤就更加贴心地照顾儿子,甚至为了能更加全心全意,还把女儿送去给孩子的外婆帮忙养着。可长到半岁时,这陆家荣突发肠梗阻,等带他到医院时,人就不行了。听说死的时候很惨,粪便都从鼻子里嘴巴里喷了出来。这真就叫天意弄人吧,王凤扔在母亲那边的女儿长得白白胖胖的,而她亲自照顾的那个反而落了个早夭的结局。
失去了儿子后,王凤每次发火时,总点着陆之缘的脑门子如是说:“你就是个克星,克死一个老的还不够,连小的也不放过!”
“是我的错吗?”陆之缘常常反思自己,越想越觉得内疚,内疚的同时又不自主地同情着承受丧子之痛的母亲,竭尽全力地想要去弥补……
早上六点钟。
陆之缘就早早起床,比起冬天的寒冷的早晨,五月份的温度是冷暖正适宜的,更何况,她从六岁就已经熟练掌握做饭技巧,对早起这件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儿,也并无任何怨言。
洗漱完毕后,她先煮上米粥,又骑电车去菜园子里挖了青菜,在外面转悠了一圈后,回到家里开始洗菜做饭。七点钟,喊父母起床吃饭,七点半饭毕,她去洗碗刷筷,之后便又骑车去了超市,去采购新鲜的肉类和蛋类以及其他生活用品。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小时候常带着她一起玩的年长两岁的同村姐姐,她跟对方家长里短里聊了起来,聊得热络,不自觉间聊了二十多分钟。
“那以后再聊,再见。”说完再见,陆之缘加快车速冲向家里,即便她已经二十多岁了,但像此刻这样没由头地在外面逗留这么久,也是不被母亲所允许的。“哎,待会儿特定要被骂一顿了!”她自言自语地说着,丧气地叹息了一声。
陆家大门口,一辆看起来就相当惹人眼的高档黑色小轿车停在那里,她纳闷极了,想着大概是来了客人,也不作他想就进屋去了。
“回来了!”王凤一反以往的态度,不但没发脾气,还前所未有地热情,一边贴心地从女儿手中接过装得满当的购物袋,一边关心道,“累了吧?走,进屋去,赶紧歇歇!”
“呃…哦。”陆之缘嘴上答应着,人却愣住了,也难怪她如此受宠若惊,从小到大哪里受过此等优待呀!
“快,快进屋。”王凤急不可耐地抓住女儿的手腕,“人都等老半天了,赶紧的!”
“什么呀?”陆之缘不明所以,“家里来客人了吗?”说话间,已经踏进堂屋门。
屋里除了爸爸陆框之外,待客沙发上还坐着三个不认识的人: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干部形象的老者,一个五十岁上下圆脸富态的妇人,第三个人是个二十五六岁上下、戴着黑框眼镜的皮肤黝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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