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煎熬。
他在窗前站了会,看看楼下行走的人,回到办公桌前,拿个本子开始画速写。
画到一半,门被敲响。
“请进。”
是个女员工,端了茶水来:“少爷,刚泡好的茶,您请用。”
李香庭站起来迎接,见她看上去不大,约摸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别这么客气,叫我李香庭就好。”
“我怎么听说……少爷叫李苑?”
“那是小时候家里取的字,现在不用了,叫香庭就好。”
“那怎么行呢。”
“你们太拘谨,我倒不舒服了,就当我是个普通同事,大家相处轻松点。”
女员工笑着点头,嘴上应付着:“好。”
“你叫什么?”
“赵——赵蓝。”
“哪个字?”
“蓝色的蓝。”
“好听。”
“谢谢。”
“你们忙不忙?”
“今天比较清闲,昨天刚结算了一笔大单,要等下批货进来才会忙一点。”
“好。”
赵蓝不自在地站着,虽然这二公子面慈,说话也亲切,可再怎么和善,那也是少东家,哪敢逾距:“没别的事,那我就出去了。”
“行。”
刚出门,几个人连朝她招手,把人叫过去压着声问东问西。
正说着,李香庭出来了,见一群人聚在一块儿窃窃私语,问:“你们在聊什么?”
大家像突然炸毛的猫,瞬间回到自己工位,手忙脚乱,假装做事。如今工作难找,能不能在这混口饭吃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众人正忐忑着,没料听李香庭说:“我们去楼下喝咖啡吧。”见他们面面相觑,又补充道:“我请客。”
没人动弹。
李香庭明媚地笑起来:“走呀,出去透透气,反正现在不忙,有什么事我担着。”
……
短短半天,李香庭就把一个部门所有员工征服了。都是年轻人,放下芥蒂后,有说不尽的话题。
他们都很喜欢这个热情、有趣、毫无架子的二公子。
最近公司活不多,大家做完手头事后,基本都在磨洋工。
李香庭自己闷在办公室也无聊,时常出来聊天打发时间,还会给他们画画速写。一个个争先抢后做模特,热闹得很。
李仁玉坐车路过子公司,过来看看儿子,就见他和员工们玩作一团,华叔请示是否要管制一下,李仁玉默默叫他离开,笑着说:“让他先玩几天,一开始就压住,不反才怪。”
“还是老爷了解少爷。”
下班后,李香庭同众人聚餐,去一家地道的湘菜馆,还喝了点小酒。
饭后,有人提议去红月亮舞厅跳舞,可女士们都穿着工装,不衬景,最后决定找家戏园子消遣消遣。
李香庭正好想起刚回来那天被人拦在门口的那家戏院,随口提了一嘴,员工说刚好在附近,大家便一道去了。
古色古香的小楼红灯笼高挂,小彩灯围着屋檐绕了一圈,匾额上金色四字——红春戏院。
门口立着牌子,上头红纸黑字写了今日演出剧目。
这两天海华大剧院从封城请了几个名旦过来演出,人都奔那去了,没抢到座,就仅着街边站,能模糊听上几句也是享受。
那些个小戏院就冷清不少,红春戏院里只有几个老戏迷捧场,唱完两台,票还没卖完。
李香庭一群人在后排坐着,买了些瓜子花生果脯和茶水。
他四年没听过戏了,从前家里办过几次堂会,他老扎在后台里,看演员们化妆,拿着花枪、大刀和李香岷满屋子跑。
正儿八经的唱,没听进去几句。
台上演得是《嫦娥奔月》,那青衣扮相漂亮,把式活,身段也极佳,引得掌声不断。
彼时,邬长筠正在后台上油彩,昨夜没休息好,眼下有点深,妆都厚了两层。
她动作快,一会儿扮好相,坐着吃了两口,且等着上台。
今天要演《泗州城》。
外面不断传来喝彩声,相比于打打杀杀,人们还是更喜欢文戏,尤其是那些个缠绵悱恻的爱情传说,扮相华美的菊坛佳丽,惹人动容又向往。
邬长筠拿着饼子走到戏台侧面,隔着帘缝倚柱子一边吃一边看那嫦娥。
谁不喜欢青衣啊。
台上烟雾缭绕的,“嫦娥”两袖轻动,真要飞走一般。
脸上贴着片,邬长筠只能轻嚼慢咽,一边看戏一边揪着饼子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回去换戏服,目光扫过台下,看到个熟悉的影子。
她定住,盯着那笑得灿烂的公子哥。
李香庭,那老东西的二儿子。
长成大人模样了。
邬长筠杵着发愣,直到后台有人她备戏,才缓过神来。
她放空一切,挑帘登场,台一上,那或婉转或凌厉或灼灼的眼波之中,便没了自己。
《泗州城》演过很多次,也是邬长筠的拿手好戏,轻轻松松演下来,迎得阵阵叫好。
结束时,她才往李香庭那方向看过去。只见他在最后排,人都快站上桌了,肆意笑着,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