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百合,刚才听麻生中尉你叫上野惠子。”
陈今今强压制住所有情绪,坐回床上,再次抓起饭团,直接往嘴里?塞,没有咀嚼,直接咽下去,噎得眼泪掉下来,混在饭团里?,又?吃进去。
酸甜苦辣,什么?味道都尝不出了,只不停地往喉咙里?塞,不停地告诉自己?吞下去,吞下去……
总得活着,做点?什么?。
总得试图阻止这样惨绝人寰的恶行,告诉全世界,日本人在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是?,我叫上野惠子。”
……
第?二天,陈今今到石川医生办公室报道。
石川医生才五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长相和谈吐都很温柔,可在这样儒雅的外表下,依旧盛了一个?肮脏腐烂的灵魂。
石川医生没让陈今今直接工作,初来乍到,还是?得先?熟悉一下环境和工作流程。
十点?多钟,她跟一群医生和研究员来到毒气实验室。
一对?中国夫妇已经被关了进去,封闭好实验室后?,石川医生便吩咐人打开气体开关,并用秒表开始计时。
陈今今站在人群最后?面,快把内唇咬出血来。
日本男人大多都矮,前面站着的这几个?,十有八九都矮于她。越过一顶顶雪白的帽子,她清晰地看到玻璃洞口里?面的女人在蔓延的毒气里?惊恐的表情。
他们不断敲打玻璃窗,满脸无助的泪水,看着外面一个?个?冷漠的面孔。
看着……自己?。
虽然完全膈音,但陈今今能从他们的动作和口型中清晰地分辨出所呐喊的话语:
“放我们出去。”
“救救我们。”
“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吧!”
“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所有围观者都很安静,安静地注视苦苦哀求的两个?人;安静地看他们接受现实,拥抱在一起;安静地目睹他们痛苦的挣扎;安静地等待他们逐渐死去……
陈今今出了一背冷汗,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与?煎熬,她一面希望他们能熬过去,一面又?希望早点?从痛苦中解脱。
三?分钟。
她已经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
五分钟。
里?面的夫妇面目狰狞,开始七窍流血。
八分钟二十三?妙。
两人才完全丧失了生命体征。
那一瞬间,她身体里?好似充斥满了悲伤与?无奈的眼泪,却一滴也不敢流下。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同胞受尽折磨而死更令人悲痛的事了。
将毒气抽完,四个?穿防护服的医生进去将尸体搬运出来。
陈今今躲在最边上,不敢再看一眼他们,耳边却尽是?日本人轻松的谈笑声:
“比上次快了一分钟十九秒,很不错。”
“还有进步的空间。”
“……”
“上野惠子。”
“上野惠子——”
陈今今缓过神,应声:“在,石川医生。”
石川医生叫她上前,给一个?拿相机的医生介绍:“这是?新来的记录员,麻烦你带一带她,尽快接替工作,也好减轻你的工作量,以后?专心在实验上。”
“是?。”
陈今今干咽口气,强扯出一点?儿微笑,与?人点?了个?头:“你好,请多指教。”
“应该的,欢迎加入我们,一起为帝国做贡献吧。”
……
中岛医院的普通工作者如需离开医院要提前申请,没有特殊情况一般是?不让外出的。
医院给陈今今分了部相机,可胶片数量严格把控,得以用完的胶卷去领新的,周而复始,就是?为了防止流露出去。
陈今今想方设法出去,可两次外出申请都被驳回,她没有任何?办法与?外面传讯,每天目睹在各种残忍的实验中受伤、死去的人们,夜夜失眠,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些凄惨的画面,精神快要崩溃了。
第?四天,陈今今跟着北原医生等人到大牢里?选取实验对?象。
被抓来这里?的人没有名字,只有衣服上印着的号码,作为区分。
看管的日本兵拿着枪挨个?门砸,催促他们快点?出来。
男女各站一排,供医生挑选。
与?陈今今想像中不一样,大家?脸上没有预料中的惊慌。相反,一个?个?都很平静,有的平视前方,坦然等待厄运;有的微微低头,一脸麻木。
“你。”
“你。”
“你,出来。”
陈今今紧跟医生后?面,记下被挑中的三?人编号。
刚抬头,与?一个?男人目光碰撞上,他的眼神充满轻蔑,转而朝走过去的医生吐了口吐沫:“有种带走老子,去你娘的小鬼子,我呸,尽搞这些下作手段。”
她心里?一震,到底是?怎样的信念和无畏死亡的勇气?才让他在此刻出头。
“再给老子上战场,打得你亲娘都不认得。”
原来是?个?被俘的军人。
在场的日本人听懂的、听不懂的,脸色都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