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和山南西道均已在李茂贞的实际控制之中,只差朝廷的一纸委任状,既然朝廷不予以认可,李茂贞也不可能拱手让出。于是上疏回击,措辞也更加激烈,对昭宗皇帝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陛下贵为天子,连自己老舅的命都保护不了,您牛X啥?
身为一国之君,连宦官家里的一个小奴才都杀不了,您牛X啥?
驾坐九五之尊,却在藩镇之间搬弄是非,不顾黑白对错,只看谁强谁弱,您神马东西?
枉称天子,藩镇声势衰败,就一本正经地拿所谓的国法说事,藩镇军力强盛,就低三下四求饶。朝廷律法,国之根基,却实行双重标准。在弱者面前装大爷,在强者面前就他妈装孙子!这是皇帝干的事儿吗?”
骂过一顿还不爽,还不忘发出威胁恐吓:
“我的战马不好控制,刀枪也没长眼睛,我真怕哪一天它们会失控,长安百姓又该倒霉遭殃了,到时候,我也不知道圣驾又该逃向何方!”
昭宗怒不可遏,太欺负朕了!同样是威胁,人家李克用说得多婉转,这个李茂贞也太钢铁直男了吧。
天子震怒,决心亮剑。
【昭宗亮剑】
李茂贞上疏辱骂昭宗,就是要激怒昭宗,挑起战端,借机武力控制朝廷。在拒绝了移镇的诏书后,李茂贞就在长安以西调兵遣将,积极备战。
长安百姓群情激愤,这才过了几天的安稳日子,怎么又要重燃战火了?在李茂贞的暗中支持、挑动之下,数千百姓在宫门以外静坐示威。
愤怒的信访群众围堵住刚刚下班的禁军将领——宦官西门君遂,纷纷为李茂贞请愿,“西门大官人,朝廷可以姑息关东强藩(朱温、李克用等),为何偏偏不肯姑息李茂贞呢?”
西门大官人连连摆手,“这是宰相们的主意,不关我的事。”
于是大家又拦住宰相崔昭纬和郑延昌的坐轿,“凤翔李茂贞有何罪?为什么要把我们老百姓推向战火?”
两位宰相纷纷甩锅给宰相杜让能,“这事儿是天子与杜让能谋划的,我们没有参与。”
在李茂贞党徒的煽动下,愤怒的百姓向他们投掷砖头瓦块,围殴两位宰相。吓得两位宰相跳下坐轿,逃到附近的民宅躲避,才算逃过一劫,然而官印及朝服全被抢走。
发动群众,以“民意”干扰朝政的,李茂贞也算走在了时代前沿。
在此之前,朝中已经有不少宦官和文武官员与李茂贞暗通款曲,内外勾结,这也是李茂贞骄横的资本之一。此事之后,宰相崔昭纬因嫉妒宰相杜让能,也暗中依附于李茂贞,想借李茂贞之手打压杜让能。
昭宗苦心扶持文官集团以为己用,哪知道文官集团争权夺利、结党营私等诸多恶习也随之死灰复燃。
天子宠信的大红人,一定会沦为众矢之的,张浚、孔纬如此,杜让能亦是如此。
事实上,当杜让能得知昭宗决心动武的时候,是竭力劝阻的。原因很简单,昭宗新登基不久,立足未稳,实力尚弱,不足以与李茂贞争锋,且李茂贞就在长安脚下,昭宗根本不具备战略纵深,万一有失,连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昭宗是天子,同时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血气方刚,前期的战略失误再加上李茂贞的忤逆犯上,已经让他恼羞到了极点,“天子威严扫地殆尽,现在朕的号令都出不了长安城,朕是帝国之君、是天下之主,不是长安市长!朕不甘心做一个傀儡,坐视帝国一天天衰落。”
杜让能没敢说自己也收到了李茂贞的来信,信上的话更加不堪入耳。但杜让能清楚,这是李茂贞故意激怒朝廷、挑起战争的奸计。
杜让能越是苦苦相劝,昭宗动武的决心就越坚定。
“《尚书》有云,‘药弗暝眩,厥疾弗廖’,意思是患病吃药,如果不吃到头昏眼花,疾病就不能痊愈。正因为这次动兵有风险,所以才要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高风险带来的是高收益。你不要再说了,只管调度粮草后勤,我让几位亲王带兵。这一仗,我打定了!”
杜让能再劝,“如果陛下非要出兵,也应该让有经验的高级官员同心合力,愚臣自己怎能担当?”
“废话,你是首席宰相,不交给你交给谁?朕平日如此厚待你,你难道是想逃避吗?”
杜让能老泪纵横,跪奏道:“陛下!臣岂敢逃避?陛下今日要做的,是先帝宪宗皇帝想做的,只是……时机不对,形势也不利于我们,若非要逆势强为的话……哎,只怕即便我成为了晁错,也不能消除七国之乱啊。”
杜让能有着惊人的预言能力。他把自己比作西汉的晁错,表明了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天下太平的志向。
他的预言很快就得到了验证。他确实是晁错,只可惜唐昭宗不是汉景帝,亲王们也不是刘武,朝中更没有周亚夫。
昭宗下令逮捕信访群众的领头人(实际就是李茂贞党徒),一律诛杀。以覃王李嗣周为统帅,率领三万禁军,护送徐彦若赴镇凤翔,强行接管。
一场削藩大战即将打响。
战争伊始,舆论就在李茂贞党徒的操控下变得对朝廷极为不利,他们颠倒黑白,硬说是宰相杜让能挑起战